晚间元姐没有习字,舅甥二人在书房边喝茶边说话。
“郑牧此人有些见识,只是不肯过多透漏,不过他说的外间的情形,并未欺我。”韩先生和元姐虽然住在山村里,可并未和普通村民一样不问世事。每月韩先生都带了元姐去镇上住上几日,一来和外界互通往来,二来也让元姐长长见识,她这样的身份,注定不能做一个见识短浅的村里姑娘。除了这条消息线之外,韩先生还有一条更重要的线路,元姐也是知道的,乃是村里的李二叔一家。当年二人来此间避祸,元姐的外祖父亲自安排了心腹管事的儿子,也就是现在李二叔先来探路。李二叔来了之后,开始负责村里与镇上的交易,几乎每日都会下山。李二婶也是家里安排过来的,只说是来投亲的,和村里搭上关系,又嫁了李二叔,帮着韩先生家做活计,照看元姐,传起话来也甚是方便。
韩先生和元姐当然也是改名换姓来到此间,可与村里人却另有说辞。村里人都知道韩先生乃是秀才出身,很有学识,本还能继续考取功名,可惜得罪了上边的人,只得窝在山村里不得动弹。而元姐则是父母都没了,本家容不下她,因此跟了舅舅生活。
“吴王的势头越发大了。淮王就番之后,京里都避其锋芒,不少老臣都欲解甲归田。吴王生性残暴多疑,怎会容他们想走就走,纳了几位侧妃不说,还让贵妃胡乱指婚,真不知是结亲还是结仇?”韩先生说着,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可转眼有叹起气来,“这样的人偏偏时运甚旺。淮王还想着皇上尚有春秋,与其在京里与吴王斗法,不如去封地筹谋,可这去了还没一年,宫里就传出皇上中了风。偏偏淮地又逢大旱,淮王真是应接不暇,吴王母子怕是要抖起来了。”
“京里这样乱,不知道外祖父和两位舅舅能不能独善其身,若能出京便好了。”听韩先生这样说,元姐可以想象京里有多乱了,恐怕京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都想着法儿避祸,得亏大舅家的表姐已是订了亲,二舅家的表妹比自己还小些,倒不用愁这个。
“小丫头想得倒是对,只不欲站队的人人都想出京,便不这么容易了。你外祖父和你大舅怕是走不了,不过已是在给你二舅舅谋了外放了。”说起这个,韩先生显得轻松了些,眼角有了笑意,“若能顺利,此次你外祖的回信中会有提及。”
“那太好了。就是不知二舅舅外放到哪里,若能来湖广这边就更好了。”
“这边确实不错,远离京畿,能安稳许多。这两年也算风调雨顺,况且楚王也不似吴王和淮王一般能折腾。”韩先生眯起眼睛想了一会,低声道:“楚王到武昌也有七八年了,行事颇为稳重,于民间也多有称赞。若非年龄比其他几位都小些,且舅家不显,这会儿天下的形势怕是要变一变了。“韩先生说着,思绪飘的更远了。
元姐也跟着想了想,只要吴王不称帝,他们都还算好过,可正大光明的活在世上却是不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不用隐姓埋名。
待韩先生回过神来,见元姐仍是发着呆,便笑道:“小丫头比我想的还多?”
元姐嘻嘻的笑,二人又说起郑牧来。
“秀姐儿跟我说,明早村里的小子们都去送那位郑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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