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腻的气流在房间里凝滞不前,白茗被二十几年前的这段故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面前的两人,连凌霄揪着evans衣领的动作都像被定了格,让他好一会都无法回归现实。
那两个人也同白茗一样,许久才从那段不堪的往事里回过神来。
凌霄露出一丝僵硬的冷笑,操着干哑的嗓音率先打破了沉寂:“我虽然没见过凌宸血溅当场的画面,却永远也忘不了躺在棺木里,那个因血肉模糊而修复得十分陌生的脸孔。”
如愿的看着evans的脸孔由痛苦悔恨过度到震惊绝望。凌霄松开手,evans如断了线的布偶瘫软在地。
几十岁的男人,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其他人‘谢罪’了,你也该为他的死负责。”
那声音冷的,白茗怀疑自己在听一个机器人说话。
“我不会出资挽救你的公司,也绝不会让你得到任何援助,我要一点点的看着你生不如死。”凌霄将evans带来的文件当头洒下,“带着你的文件滚吧。”
evans拾起一张张稿纸,抱着它们哭的更大声了。
“叫保安来把他拉走。”凌霄说。
白茗的行动力没有受到情绪影响,立即照办。
他叫来保安,把蜷缩成虾子一样的evans架走了。
临走时,evans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三个字。
凌霄跌坐在沙发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紧闭双眼,似乎很累,白茗很识趣的推门离开,给他自我修复的时间。
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白茗跟随凌霄来到亚星银行总部。
照凌霄的意思,他今天是来进一步刺激evans的。
车在大门前停稳,工作人员拉开车门,两人刚从车上下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正砸在凌霄的车盖上。
凌霄将白茗拉到身后,白茗从凌霄肩膀上方看过去,定睛一瞧,心想,看来不必多此一举了。
凌霄昨天的刺激得十分到位。
周围的惊叫声似乎已经入不了凌霄的耳朵,他虽然表现的很淡定,但在白茗看来,这个男人恐怕已经到极限了。
又是那种缥缈的,快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神情。
白茗下意识捉住凌霄的手腕,冷冷的说:“有胆做,没胆承担,算什么男人?”
凌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自从昨天送走evans后,凌霄的话就变得很少,似乎与evans的对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说,白茗也懒得问,他努力尽自己的本分做好助理,帮凌霄处理好了一切善后问题。
凌霄以evans的好友自居,取得了evans家人的信任,称evans临终要求在某日举行葬礼。
那天正好是凌宸的忌日,也是凌菱的订婚日。
一席黑衣的凌霄参加了evans的葬礼,如电影画面一般,那天天色晦暗,下着毛毛细雨。
伴随着哭喊声,落棺盖土,白茗扔下一朵白菊,凌霄却任性的埋进去一个信封。
白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凌霄没有回答,而是从白茗手中接过雨伞,所问非所答,“要不要陪我走走?”
白茗愣了一下,看了看荒凉的墓地,“在这走?”
“山顶有我的一处房产,走累了可以到那里休息。”
白茗耸肩,“好吧,你是老板你说的算。”
凌霄吩咐保镖和司机去山下旅馆休息,他有需要会联系他们。
凌霄则带着白茗脱离了人群,绕过墓地,盘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路越走越远,雨越下越大,已经没办法继续前进了,他们只好在一个加油站避雨。
“能借你肩膀用一下吗?”凌霄问。
白茗想了一想,点点头。
白茗没有穿高跟鞋,两人几乎一样高。凌霄面对着白茗,低下头,额头轻抵在白茗的肩膀上,显得很疲惫。
“你真高。”
“你……真重。”
凌霄轻笑。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还好。”
“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也许比你更狠。”
“是吗……可是我并没从复仇中获得快感。”
“你不是说过吗?复仇并不会使人解脱。”
“可是人明知道复仇只会带给人无尽的痛苦,却偏偏无法放下仇恨,越陷越深。”
“那是因为,比起复仇的痛苦,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更让人无法承受。”
凌霄抬起头,深深的望着白茗,即使已经到了复仇的最后关头,他也从来没有像白茗这样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坚定的眼神。
那一刻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抱紧这个人,无关情爱,无关男女,那种能安抚心灵的悸动,是他从没有过的。
正如所有人都畏惧死亡,可当死亡降临时,能有个人陪自己一起死,或许就不会那么畏惧死亡一样。如果有个人能陪他一起堕落,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不会那么寂寞了。
“即使复仇会使你变成一只禽兽,一头恶魔?”
“即使如此,我也甘愿。”
凌霄嗤地笑了,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那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的仇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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