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们走吧,先去前厅。”
聂霜紫点点头,举步往前厅走去。采衣和陇云自是跟着,但时影不喜人多,自个先去了马车处。
路上入目所及都是丧白,远处传来喇嘛的诵经声,隐隐约约还有持续不止的哭声。聂霜紫走到一半停了停,又换了个方向往就近的定春阁而去。
二夫人的灵堂,就设在定春阁。
定春阁里,哭声阵阵,诵经声礼乐声响成一片,绕梁而上。院子里跪着的,站着的,来来往往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色丧服。
聂青芙也已换上了丧服,头上簪着几朵白色绢花,正站在院子里和付叔低声交谈着。
聂霜紫走了过去,插话道:“付叔,青芙。”
“三姐,你醒啦。可休息好了?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青芙见她来了停下说话,很关心的问起她的身体。
聂霜紫摇了下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我跟付叔在谈葬礼的具体事宜和所要宴请的宾客名单呢。我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怕能力有限,有不周之处,所以想跟付叔再三确认。”青芙叹了口气。
“抱歉。”聂霜紫轻声道:“我本该留在家里和你一起处理的。”
“三姐,你别这么说。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去吧,五姨娘她……”聂青芙说着黯然低下了头,难过道:“也该有人去送送的。”
聂霜紫不提这个,转头四顾道:“大姐呢?”
“在里头。”聂青芙目光投向灵堂里面:“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坐在里面守着二娘,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让人进去打扰。”
“三姐,这都怪我。”聂青芙看着满目的白,除了悲伤便是浓浓的自责:“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叫大姐到我那里喝茶谈心到深夜,二娘和五姨娘也不至于……”
“看到大姐现在这个样子,我便觉得,我很对不起她。”
“又怎能怪到你身上呢?”聂霜紫宽慰了一句,转头对采衣几人道:“你们在外头等会,我进去看看。”
她进了灵堂,驻足看望。新落成的灵堂,新做好的牌位,其上朱红的字眼冷沉沉的回视着看着它的人。
聂霜紫收回目光,抽了三支香点上,而后进了后堂。
后堂停放着棺柩,聂映雪背对着门就跪在棺柩前。她还是昨夜冲进火场里出来后的那副狼狈的模样,连衣服也没换过。钗发皆乱,裙摆被烧,稍微收拾一下也无,完全没有她平日里的端庄得体。
聂霜紫又扫了一眼聂映雪拼了命抢救出来的二夫人的遗体,整整齐齐,倒是被收拾妥帖了。
掀裙正打算也跪下来磕两个头,聂映雪冷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为她收尸?”
聂霜紫的动作停了下来,点头道:“是。”
“呵。”聂映雪未曾回头,声音冷的如三九腊月里的冰雪:“你要去给害死我娘的人收尸,又有什么资格来这里给我娘磕头?”
闻言,聂霜紫直起了身,也不打算磕头了,只平静的道:“你让人把五姨娘的尸体丢出聂家,不许任何人帮她料理后事,不许她的牌位进聂家祠堂。别人都怕你不去管,可这事,总得有人来做。”
“好,好,好啊,从来最高尚是你!”聂映雪冷笑几声,回头瞪着她,那已经哭的再流不出泪水的眼红的吓人:“那我算什么?我死了娘,还刻薄歹毒,残忍无情吗?”
“她杀了我娘,难道被丢弃乱葬岗,被野狗分食不是她该得的下场吗?”
聂霜紫秀眉微皱:“人死百罪消,你又何必跟一个尸体过不去?”
“消?你告诉我怎么消?凭什么?凭什么我娘只是害没了一个没出世的孩子被打了五十个板子还不够,还得拿命去偿?”聂映雪抬手指着棺柩,恨得不能自抑:“当初呢?当初她也没了孩子,为什么没有人给她的孩子偿命?”
“聂映雪。”聂霜紫看着语无伦次,竟然提起旧事来的她,语气也重了些:“我娘已经死了,你别忘了,我也差点死过。”
“呵呵,那又怎么样呢?”聂映雪的手瘫了下来,表情欲哭欲笑:“根本不够的。你说得对,别人的痛不是痛,只有自己的才是。所以我们的痛不落在你身上,你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有多后悔?如果我没有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打板子而是替她求情的话,她何至于连跑都不能跑?如果我没有离开她的身边的话,那个女人又如何会找到机会下手?”
“大姐……”
看着她这悲恸的样子,聂霜紫却是再说不出让她理智的话了。可事已至此,再多自责又能如何呢?
“大姐,人死不能复生,该去的恩怨就让它去吧,放过死了的人也放过自己。”聂霜紫不会安慰人,也知道聂映雪现在这个状态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淡声道:“我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的,我马上就要出发了。我过来是想着可能赶不回来送二娘了,所以想拜祭一番,你不喜欢那便也罢了。”
“我决不原谅。”聂映雪复又回头对着棺柩,恨声道:“你最好把她埋远些,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若见到,必将她挖出来挫骨扬灰!”
聂霜紫抿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后堂。
刚踏出定春阁的院子,就看到她爹聂丞相领着苏垣和祁王往这里走。丞相府几生波折,一夜之间,本来还算精神的聂丞相仿佛都颓丧了许多。
聂霜紫停了脚步,刚好和抬眸的苏垣望了个正着。
她扬唇对他微微一笑,却是苦笑。(未完待续)</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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