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素洱笑着问道。
戈司正在忙碌地制药,随口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什么傻话,我当然会死了。”
“无论你生什么病,受什么伤,我都会治好你。”
“戈司,”素洱笑了,她的笑容很温暖,能暖进戈司乖僻的心,“我是普通人,算没有人对我动手,算我不生病,不受伤,我也会老的,我会死,我不是神族之人,你忘记了吗?”
戈司停下手,看着手里的草药,一语不发,素洱说的没错,而他戈司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他甚至早已忘记素洱是普通人的事实。
素洱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哀伤,她不忍心,不放心,却又不得不选择死亡,因为想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守护这个孤单的少年,换一种方式保护他。此刻的她,心里隐藏着一个秘密,是要离开他的秘密,事实,很快她要死了,死在一无所知的戈司手里。
她知道自己的死是必然,相神族之人,她的生命本卑微而短暂,如果可以拯救他,她愿意这样仓促地离开,只希望他以后可以少受一点伤,多保护自己一些,不要为别人而活。
素洱拿掉戈司手里紧握的草药,他才看向她,她的手指捏着那株草药,凑近鼻尖闻了闻,笑着说道,“戈司,帮我一个忙吧,好吗?”
“我不想。”戈司转过头。
“竟然被拒绝了,”素洱有些意外,有些遗憾,却没有生气,又道,“为什么呢?”
戈司没有回答素洱,他伸手抓起另一株草药,继续捣鼓,研制他的新药。
“好吧,既然戈司不愿意,那我不勉强了,不过,我还是想说呢,”素洱不想后悔,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总是想说尽可能多的话,只为驱赶这个孤僻天才少年的孤单,她继续说道,“我死了,别把我埋进土壤,好吗?我不想虫子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把我的身体吃掉,水葬好吗?”
“不好。”戈司的声音有些不乐意,不想继续和素洱说这样的话题。
“为什么不好?”
戈司丢下手里的草药,直视着素洱的眼眸,说道,“我会把你的尸体浸泡在药水里,很久很久,我活多久,你浸泡多久。”
“戈司……”素洱一愣,她第一次见到生气的戈司,可他的语气里却是无的认真,没有孩子的任性。
素洱低下头,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他太信任和依赖她了,如果这样的话,他会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她的尸体呢?他能活很久,久到素洱无法想象,她的尸体一直陪着他,并不是一件好事,她相信那会让他更加孤单。
“我不想泡在药水,”素洱不敢抬头,她怕戈司看见她落下的眼泪,“给我水葬,不然,我会生气的,哪怕是尸体,我也会生你的气,不会原谅你的。”
“无所谓!”戈司丢下一句话,推开桌子,转身离开,他很生气,气素洱说了怪的话。
素洱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透过厚重的眼泪,看着戈司逐渐走远的背影。以后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会过得好吗?她该如何放心呢?可是她没有办法陪他一直走下去,她迟早要先走,不如用她的死换他独立和成长。
回忆在戈司的脑海里终止,他站在江边,看着搁浅的船只,船躺着一具药人,和素洱不像,至少在戈司眼,素洱无法复制。过去千年,戈司依然记得素洱年轻时的容颜,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他也依然记得她说过的话,以及她的眼泪。
夕瑶看着戈司孤单的身影,江风吹散了戈司的长发,以及他手腕露出的一截绷带。
夕瑶一直好戈司执意要素洱的尸体做什么,或许她今日会真正明白,这个病娇戈司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始终无法完成的心愿,是他千年来的遗憾,和他杀死素洱的痛苦和追悔一样,在他心里埋葬,酝酿无止境的孤单。
戈司疲惫地眨了眨眼睛,迷离的眼眸,却无清晰,他清楚,这船的“人”不是真的素洱,即便当初他得到夕瑶的尸体,他也不过是做这样的事。完成素洱最后的心愿,帮她一个小小的忙,她想要一场水葬,可那时的戈司果断地拒绝了她,他生气地丢下她一个人。
戈司笑了,笑得好苍白,笑的无声,笑容有些自欺欺人,可是他没有办法,从素洱死在他的手里开始,他的忏悔没有任何作用,即便他一生赎罪,他也不会好过。
“让她离开。”戈司虚弱地说道。他说“她”,因为他希望“她”是素洱。
“是,戈司大人。”两个披着红衣斗篷的女人应道,推了推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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