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逆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而后一收剑大喝道:“去牵马!”
五个士兵得令拔腿就跑。
“阿鱼。”无恤看了看身边的阿鱼。
“知道!”阿鱼提起弯刀追了上去。
这时,陈盘垂在底下的手突然捏住了我的一个小指,他抽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姑娘,你引了赵无恤入宫又带着君上出逃,相父不会饶了你。你把君上留下,赶紧逃吧!”
他的手寒冰一样冷,手心全是汗,整个人半靠在我身上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不该啊,我只是烧了两根药引,他怎么会痛成这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胸口有旧疾,你要杀了他吗!”我心里正疑惑,陈逆如雷的吼声在我耳边炸开。
我身子一震,手里的匕首险些割进陈盘的脖颈:“你走远点!”我心中大乱,哑着嗓子对陈逆吼道。
“她吓到你了,你也吓到她了。陈兄,还是站远些吧!”无恤扶着齐侯走到我身边。
陈逆紧抿着双唇,一跃退到一丈开外。
我拍了拍陈盘的脸,道:“陈盘,你醒醒!我答应你,只要你相父退兵,我就给你解药。”
陈盘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笑了:“我的傻姑娘,相父有四个嫡子,死了一个还有三个。告诉你个秘密,我那小一岁的胞弟,他不能做世子。他爱打仗,爱砍人头,剥人皮。今日我若死在这里,二十年后,你会后悔的。”
“死到临头,你怎么还敢威胁我……”我看着他嘴角虚弱的笑容,心便再也硬不起来了。那会儿,我和他还住在绮兰阁,屋里进了蚊虫,他就顶着那一圈白布,趴在我床边摇了一晚上的扇子。早上醒来,什么也不说,还只是笑,笑得便同现在一样难看。
“姑娘,你心软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软……”陈盘脑袋一歪,梦呓一般。
“阿拾,他说的是真话。他的胞弟陈辽若将来掌了齐国大权,你真的会后悔。”无恤看了一眼陈盘,凑到我耳边极小声道。
“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是这种破烂身子!不过是个伤身耗命的慢毒,弄得好像我对你下了多重的药。”我又气又恼,从怀里掏出解药,恶狠狠地塞进了陈盘嘴里,“咽下去吧!前几日说阿素胸口痛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自己也痛?我若知道了,今天远远地烧上一根百灵藤便是了,你也不用这样要死要活!”
“伤身耗命的毒?呵,多狠心的女人啊,亏我对你这样好……”陈盘咽了药,笑了两声便昏了过去。
“主人,马牵来了!”说话间,阿鱼和士兵们从密林中牵出了四匹骏马。
“陈爷!”一个小兵满脸郁愤地跑到陈逆身边,痛声道,“那人把其他的马都放跑了,把你的马杀了……”
“赵无恤!”陈逆闻言猛地一抬头。他痛失爱马,怒火中烧,不能自已。无恤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弯腰把晕厥的陈盘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你不能带他走!”陈逆往前迈了一步大喝道。
我一踢马腹走到无恤身边,低头对陈逆道:“陈爷,陈世子中的毒,还需再服两日解药。我若把他留下来,不出半月他就会虚脱而死。三日后,如果我们安全了,我会替他解毒, 放他回去。如果这三日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把药毁了,给你一具活尸带回去!”
陈逆看着我,脸上的神情从惊愕到僵硬,最后变成了深深的痛苦:“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竟是如此狠毒的女人。我不会追杀你们,但相爷的人绝不会放过你们。”
“那无恤就要拜托陈兄再做三日的哑巴,替我们引开你家相爷的人马吧!”无恤说完一扯马缰,大喝一声,驱马飞驰。
齐侯带着夫人鲁姬,阿鱼提着弯刀策马赶上。
陈逆怔怔地看着我,他的眼中有莫名的情绪涌动着。
他想要什么呢?我的解释?我的承诺?
我拎着马缰默默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柳州渡,一个被荒弃的渡口。四野茫茫,这里除了风声水声便只有几只麻雀在乱石杂草之间啄食草籽。
“主人,那些接应的人都死去哪里了?就算被陈逆那厮杀了,也该留具尸啊?”阿鱼在野草遍生,空无一人的渡口策马跑了一圈后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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