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前几日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又故意避着不见我。我是没有法子了才把他送进山的。”我话一说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像是在解释,倒像是要把责任推给他,于是急忙又道,“不,不,不,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我是想说……”我心里越急,嘴巴上越说不清楚。
“我没有生你的气。”伍封看着我剑眉紧蹙,“那几天,我气的是我自己,气自己不该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生妄想。可是过了这提心吊胆的三日,我才明白,妄念既生,就注定了求不得,也逃不掉。”
九年来,我从未见伍封像此刻这般颓丧、无奈。他往日的气度和洒脱不见了,空落落的躯壳里仿佛只留下了无尽的哀伤。我不明白,如果他口中所说的妄念是我,那又何来求不得,逃不掉呢?
日落西山,伍封带着我离开了山谷,下了摩崖山。
一路上,我都没有见到无邪的身影。我不知道他当日离开山洞后去了哪里,只是庆幸他恰巧离开了,不然碰到伍封怕是少不了一场恶斗。
伍封似乎以为无邪当日劫了我之后,就随意将我丢弃在山林里自己跑了。回到将军府后,他派了好几队人马进山搜捕无邪,但那些人统统无功而返。半个月后,伍封也只好作罢。
再说我的病势,明明那日在山谷里痛得死去活来,人也烧得迷糊,可回到将军府后不到两日,我就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这让给我看病的巫医啧啧称奇,只说是山中神灵保佑。
四儿最终还是被伍封罚去柴房关了禁闭,且每日只许仆从送一碗黍羹给她充饥,以示惩罚。
四儿被关时,我也被伍封禁足在小院之中卧床修养,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去看她。现在虽已入秋,但是雍城这几日的天气还算暖和,睡在柴房应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四儿自小不曾在吃食上亏待过自己,这一日一碗黍羹她如何受得了。
今天早上,伍封来看过我后就受召入宫了。我趁机偷溜了出来,把大头师傅给我炖的肉糜端去了柴房。
“四儿,四儿你在里面吗?”柴房的门环上挂着一副青铜长锁,我只能趴在窗口踮起脚尖往里面瞄。
“阿拾!你怎么来了?”听到我的声音,四儿的圆脸立马出现在窗口,她隔着木栏子伸出手来,拼命地想把推我走,“你来做什么,快回去好好躺着!”
“你别急,等你吃完东西,我立马就回去躺着。”我把装了肉糜的陶碗从窗口递了进去,“你别担心,我早就好了,等将军气消了,我就去求他放你出来。这几天饿坏了吧?快接着!”
四儿没有接我递进去的东西,反而背过身子走到墙角坐下,闷闷道:“这是我自请的责罚,我怕无邪偷鸡的事情被大头师傅发现后会连累自己,才急着劝你把他送走。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你抢上山去。不过幸好将军把你救了回来,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就不要自责了,快把东西吃了吧!”四儿抱膝坐在角落里,我没回来的这几日,她肯定也不好过。
“你在山里饿了几天肚子?你饿肚子的时候,我又哪里给你送过吃的。我现在每日还有一碗黍羹,你呢?”四儿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哗哗地往下掉。
我想起自己那几日在山里的遭遇,便沉下声音道:“好,我在山中有两日不曾进食,第三日吃了些浆果充饥。所以,明后两日你也不许进食,等后日我送些瓜给你。三天过后,你就给我乖乖出来,行吗?”
四儿听了我的话爬了起来,把脸凑到窗口,抽噎着道:“好,我听你的。”
我把手伸进窗口的木栏,抹掉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我小时候常挨饿,所以还受得起。你和我不一样,虽说只是两日,可也不好熬。现在赶紧去躺着吧!三日后,我来接你。”
“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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