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听到声音,冷冷地道:“廖知州,你过来。”
廖丹琦闻言,强忍着头皮一步一步地跪了过去,等到跪至赵辛身后时,膝盖上的绣裤已经磨成了粉碎,连皮肉也磨出了血迹。
“赵大人为何身在此地,这洗剑阁里又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人命?下官治下不周,竟然会让守阳城在半夜生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下官该死啊!”他口口声声说着该死,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赵辛背朝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片刻后,只听他说道:“守阳城府衙中的人可来齐了?”
廖丹琦听他语气舒缓,大为一喜,答道:“来齐了,来齐了,赵大人,一个都不差!”
赵辛冷笑一声,道:“那就好。廖丹琦,我在给你一个重新措辞的机会,你既然说知罪,你说说你知的到底是什么罪?”
此话一出,廖丹琦全身一冷,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愣了一下,一头撞到了地上,溅起了大波的水花,抬头后,只见其额头上已经渗出几缕鲜血。但是他并未就此停止,而是接着以头撞地,“砰——砰”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洗剑阁内十分清晰。
他的手下平日里见廖丹琦只手遮天、官威极盛,要说是守阳城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此时却在年纪轻轻的赵知府面前拼命磕头,这赵知府到底是如何厉害的人物?
众人又惊又骇下,无人敢出声阻拦廖丹琦,眼见他头如捣蒜,额头上的新血融入水中,原本暗红的水面又鲜艳了一分。
约莫磕了百余下,廖丹琦已经满脸是血,额头上骨肉模糊,磕头度也越来越慢,赵辛这才冷冷地问道:“廖大人,去年赵某上任时,你来泉州谒我,曾对我描述过一番守阳城的人物风情,原话你可还记得?”
廖丹琦涕泪俱下,哭道:“下官曾说,守阳百姓生活……生活富足、纪法森严……上承天道,鼎盛继昌。”
“好一个生活富足,纪法森严,上承天道,鼎盛继昌!本官从泉州自东而来,但见守阳城外田野凋敝、野兽横行,城内房屋破旧、流血火并!你欺我年幼无知是吧?欺我刑远黜深是吧?”赵辛话语咄咄,满含怒火。
廖丹琦闻言高呼一声,然后额头紧紧挨地,就算血水浸入口鼻,也不敢抬头。
赵辛幡然转身,一脚将廖丹琦踢到了数米之外,喝道:“当今大盛之世,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地下如此管理守阳城,你能对住我,但你能否对得住头上的这顶帽子和脚下的这片土地,能否对得住守阳城的十万子民?”
这一问如晴天霹雳,响彻在洗剑阁上空。
纵然威猛如蒋洗剑,此刻听来也句句振聋聩,羞愧不能自已,廖丹琦和其手下更是惶恐不安,趴在地上恐惧不敢出气。
赵辛指着身边的断指残骸,继续问道:“这些人,都是大洛的子民,都是父母血肉,今夜在这里却刀剑加身,自相残杀!你身为守阳城知州,受命于天,竟然争斗结束了还不见身影,大洛朝要你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又有何用?”
廖丹琦被这句话彻底摧毁了心理防线,口中“咿呀”几声,双手抬起,将头顶的官帽缓缓取下,郑重地放在了眼前,回道:“下官欺瞒赵知府,又畏惧艰苦,贪图享乐,整日只缩在府中,民众疾苦就算是觉察到了也没有尽力去改善。这顶官帽,我戴得羞愧啊!”
赵辛闻言,闭上眼睛,道:“亏你口中常是圣贤之道,这顶知州的帽子,你每天戴上,要折损你多少的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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