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原来这条身长五米的巨鳄是一头极具母性情怀的母鳄!自母鳄的身下冒出几十条一尺长的雏鳄,朝它发出“皋皋”的叫声。母鳄俯低头颅,拿脸贴上心爱的孩子,舔犊之情溢于言表,慈悲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感同身受的姜君悲切落泪。
倏然,母鳄的画风突变,血盆大口一张开……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们反应过来,最为孱弱的那只雏鳄,只余一条长尾悬在母鳄的嘴巴外边。母鳄对着天空不停甩头,雏鳄就是这样被送入喉咙。母鳄的眼里还含有慈悲的眼泪。
对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对入侵者还不——
母爱爆棚的姜君低声啐了一口:“连自己的孩子都吃,真是畜生不如!”
“我始终以为万物皆有人性,它一定是万不得已,吃一个孩子,才有力气抚养更多的孩子嘛。是不是可以说,它还没发现咱们呢!族人都知道咱们来裸山了,见咱们迟迟不归肯定会寻到这里,这条母鳄有雏鳄牵绊,自然畏惧咱们的人多势众。咱们只要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妘君过来就行了。”趴着的阮巧巧和躺着的姜君是头挨头的,轻轻的声音宛如徐徐的风,不见一丝慌张。
这么天真的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姜君哭笑不得,“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它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它宁可食子,也不离开孩子分毫,会不会,这附近有更大的势力在窥伺着它们?”她总是觉得有无数只眼睛就在暗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想,平息不久的沼泽面陡然掀起波澜,眼睛的主人自沼泽的四面八方露出了尊容,集体窥视着中间的母子。母鳄仰天将雏鳄生吞入腹这个进食的过程,就是它们最好的时机。所以它们也不在遮掩了,甩动长尾,背上的淤泥四溅,露出了威风凛凛的深绿色铠甲,象征着它坚不可摧的王者霸气。
是十几头体型较小的鳄鱼!它们或张大嘴巴,露牙示威。或双眼微睁,气定神闲。就等一声令下。
一场异常惨烈血腥的同门相残,在她们的眼前上演,母鳄和雏鳄的命运就是她们即将到来的死亡审判。庞大又肉多的姜君应该会像这头母鳄一样,被几头训练有素、分工合作的鳄鱼咬住固定,其中一只鳄鱼以嘴为轴,庞大的身躯灵活不停地旋转,翻滚着把她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吃掉。其手法之残酷,让阮巧巧不得不怀疑,古代的凌迟之刑就是从这帮鳄鱼身上找来的灵感。至于体态娇小又好吞的阮巧巧,会像这些雏鳄一样,被活活的拧成两段,吞入腹中。
姜君紧握石刀的手都在痉挛,只要有鳄鱼过来,她就,一刀了断了自己!
她这一生夫侍成群儿女满堂,身在高位把该享的福也都享尽了,也算是不枉来这世间一遭了。倒是,一声长叹,“我死不足惜,就是连累巧巧你了。”这一声“巧巧”,饱满着长辈对晚辈的怜惜。
残酷的杀戮漫无止境,死亡的腥臭铺天盖地,黑暗吞噬了暮色里的最后一抹斜阳,却吞不掉阮巧巧心里的光。就当是做最后一件事,她不希望身边这个人带着愧疚而死。
“姜君过虑了,我是神仙嘛,不会死的。”
“神仙?”
“你见过有我这么聪明、无所不知的嫪族人吗?”
“好像,还真没有。单凭你会种水稻,我就引以为奇了。”
“我只告诉你一人啊,”贼兮兮的声音像一缕轻快的风,“因为妘君是命定的王,她会一统百族成就不世之业,所以我就下凡来帮她了。如果鳄鱼吞掉了我的*,我的精神就更自由了。我会附到妘君的斗笠身上,在下雨的时候给她挡雨。会变成一缕风,为她吹去脸上的汗水。还能钻进被褥里,趁她熟睡的时候还能揩揩油。做河里的水,还能给她洗澡——”丝丝扣上女神滑腻的肌肤,爱抚女神陈年的伤创,想想还挺激动的。可是这些还不是她最想的,对了,“我还是做馒头好了!”没了她阮巧巧,女神的被窝肯定缺不得馒头,想着一晚上被女神又揉又捏……
做什么,都没做人好,做女神的阮巧巧好。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姜君,还是在安慰自己:“姜君,死亡是另一种方式的生。我们都不会死的,我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紧扣筏子的、骨节发白的手松了下来,泪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滑下。
她还没有给女神削甘蔗,她舍不得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黑暗走到了尽头时,这场死亡的盛宴也终于散场。圆月当空,薄薄的银辉从天而降,群鳄自然不会辜负这样的光明,由鳄王领头,沿岸摆动着长尾,游向筏子的方向,长尾在苔草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梭梭”声。象征着下一场夜宴狂欢的开端。
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只小东西,通体黑不溜秋,只有两尺长,耀武扬威地发出了挑衅。仿佛在说,躲在水里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与我上来一战!一瞬间,群鳄上岸,以多对一。但见这黑漆漆的小东西飞窜上鳄王的头,一个“九阴白骨爪”戳中了鳄王的眼睛!瞎了的鳄王慌不择路地要退出战场,却被自己的队友集体辖制住,连一丝反抗能力都没有,便要被凌迟处死!
原来眼睛就是鳄鱼的死穴,瞎了的鳄鱼就成了废物,就成了弃卒!
这个小东西会不会就是她们的一线生机?一旦这个小东西搅合得群鳄无暇他顾时,她们就趁机逃跑?要知道,这可是前世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世界上最大胆的、最聪明的动物,蜜獾。别看它们个头小,却是鳄鱼的天敌。它们不仅知道怎样克敌制胜,亦是天生的斗士,有着不死不休的精神。以一敌十,力量悬殊,自然要好一番周旋。
对生的渴望给了阮巧巧无比的勇气,她双手分别扶在姜君的两腋之下,把姜君拼命的往筏子上拽,要让她的双腿脱离沼泽的桎梏。却不想,正因为她的急于求成,沼泽惊动,筏子失重,发出了警告!
姜君说:“你走吧!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死而无憾。”
阮巧巧不再隐忍,执拗无望的声音在黑夜中万分凄凉:“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是巧巧害了姜君——”
而事实证明,她们没有这样的好运。
不作死就不会死,过度的自恃聪明让这种小东西盲目尊大,尝到甜头的它如法炮制,窜上下一头鳄鱼的脑袋!也不知鳄鱼是受惊了,还是,这仅仅是它们生存的策略,一个矫健的旋身,巨尾甩起,返回了它们的老巢,连带着小东西,落入了沼泽的漩涡之处!它的地盘它做主,这头鳄鱼气定神闲的看这小东西扑腾尖叫越陷越深,宽长的大嘴就像叼住一只落汤鸡那么容易,将它活活吞下!
就在这时,一头鳄鱼率先游向她们,鼓鼓的双眼泪意阑珊,仿佛在哀悼她们即将到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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