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昆城,客栈二楼的房间内。
楚蝉甫一苏醒,身上无力,只得靠坐在床头,冲床边站立的道人作揖:“多谢真人相助。”
紫胤真人却毫无反应,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只是对趴在床沿的韩云溪说道:“屠苏,去把熬好的药端来。”
“屠苏?”已经改名了!楚蝉眉头一动,强自忍耐着怒气,待到蓝衣少年回转时,问他:“云溪哥哥,真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吗?为何唤你那般怪异?”
错愕之色在韩云溪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他连忙辩护:“这名字一点也不怪的,小蝉!它取义‘屠绝鬼气,苏醒人魂’,我希望能以此剑之力,找回族人们的亡魂,以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之人。”
楚蝉见他虽然面有惆怅,言辞中却为自己的新名字感到自豪,忍了又忍,却终于忍不住说道:“韩云溪,父母所赐之名,也是轻易能变更的吗!”
眼下正值北宋年间,宗族观念强盛,不能嗣一姓之香火,是身为男子最大的罪状。
“小蝉,我、我……”屠苏面露惊诧,目光却十分茫然,看似一无所知,令楚蝉更为生气:“你这韩姓只剩你一根独苗,倘若别人,都恨不得再过继或者收养一个孩子以振门庭;你倒好,竟然还改成他姓!你知不知道办路引的时候,就算改了假名,我都不敢给你把韩字改掉!”
噼里啪啦一席话让屠苏头晕目眩,她的怒气却不止是冲他去的:“真人,该不会是他命里犯煞,您算了他的八字命数,才给他改了这个名字吧?”把人家说成了测字先生。
紫英却是躺着也中枪了。“小蝉,可是,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呀……”屠苏不怕她说自己,却不想她误会师父,坑坑巴巴地解释:“你是不是忘了,我父亲姓百里,我其实没有更改族姓……”
对啊,她这才意识到韩云溪是随的母姓!楚蝉拉起被子蒙头上转过身,蜷成一个蚕蛹背对着那两个人,脑子里嗡嗡的,脸上烫得可怕,心里在咆哮:这不是游戏!如果她还不悔改,仅凭着前世从游戏里得来的一知半解来揣测身边的事情,就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可笑!
床沿陷下来,屠苏爬上床,往下拽她的被子,急匆匆地说:“小蝉,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都是我不好。你快出来,别闷坏了。快把药喝了吧,都凉了!”
楚蝉抱着被子滚了半天,鼓足勇气,才从被子里冒出头:“哦……”悻悻地接过碗来,浅尝一口,发现并不算很烫,于是一口气喝干。
“小蝉你好勇敢!”韩云溪简直有些崇拜地望着她。他这几天也被师尊灌了许多碗补药,苦不堪言的滋味令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给你吃糖!”他举起糖块送到她嘴边,楚蝉却摇了摇头。
而那边,紫胤真人竟亲自动手,将温水注入残留着药汁的瓷碗中,递到她面前。
如玉般纤美修长的双手,衬得那普通的粗瓷白碗也有了几分雅致出尘的味道。楚蝉有些慌乱地接过来,抱住一口喝到底,混合着些微药味的清水在口中化开。
见她乖顺地喝完药,紫胤真人转身便待离去,屠苏连忙起身跟上。
“小蝉,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去了。”竟似个小跟屁虫。
自己才不过躺了几日,小竹马就这么被人笼络了去。楚蝉心中不是滋味,“哼,你去吧。”
“哦!”屠苏以为她困了要休息,也不疑有他,替她按了按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房门合上。
独自呆在密闭的客栈房间里,楚蝉突然觉得被全世界所遗弃了,一时间郁结于心,蒙在被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百里屠苏就要上昆仑了,我呢?我的人生又在何处?”
紫英在门外不知听了多久。房门悄然推开,他看到床上的一团裹在被子里的鼓包。
“哼,没出息!”不欲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她边哭边斥责自己,转而思考起自己的出路,转移注意力,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可当她刚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就吓得浑身一颤。
“真、真人?”她的小脑袋仍然裹在被子里,眼眶犹红,眼睛瞪得圆圆的,怔怔地望向他。
紫英目光微闪,冷肃着脸,问道:“楚蝉,你可想过你日后出路?”
这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姑娘刚为此烦恼过一场,又见他不动声色地支开屠苏,特意来找自己谈话,显然是叫她识相点别妄想着能跟着一起走。
哼,很稀罕吗?谁哭着喊着要当你徒弟了!
“不敢劳烦真人大驾费心,楚蝉对将来自有打算。”小姑娘硬邦邦地说。
“哦,说来听听?”对方刨根问底,楚蝉便有些薄怒,她杀了一人,死里逃生才得知的信息,才不想告诉别人呢。正在僵持的时候,屠苏追着师父而来,见到房间内气氛不对,便有些疑惑。
“小蝉?”楚蝉哼了一声,偏过脸去,望向窗外。屠苏扯着师父大人的衣摆,可对方依旧不搭理他。他无法,只得再度转向她:“小蝉,你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我们便上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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