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最近明显的疏离,宫袖月当然也知道。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以为谷雨是喜欢上了石榴。但这场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使得他不得不疑心了起来,即便是谷雨不说,他也看得出谷雨的饭量在日益减少,甚至有些时候,端进去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到了深夜,谷雨有时候会趁他睡着后悄悄钻到他房间坐上一夜,他也就装着睡着了,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醒过来的话,谷雨一定再也不会来这里了。这是一整日里唯一能够和谷雨待在一起的机会,他又怎么舍得破坏掉。
明明两人都在清醒着,却也无言。
终于明白谷雨疏离他的原因是在一天午后,他偷偷避过了守卫,来到谷雨房边想要看一看她时,却从窗户里看见谷雨不停地在吐血,即便是她用手捂着唇,但那鲜红的血还是从指间溢了出来,灼伤了他的眼。
其后谷雨便用手帕将那些血迹拭去,再将染了血的手帕烧成灰烬,整个过程,动作熟练自然到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
宫袖月听过之前的京城一战,那个杀伤力重大的兵器似乎是火药制成的,如果谷雨真的为火药所伤,伤口难愈是正常的,可也不至于到了吐血的地步。如今谷雨不仅瞒下了他一人,恐怕她那两个护卫也不知道谷雨受伤的事情,就连御医,也从未看见谷雨传唤过,难道她的伤势真的重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希望你们能够保护好这个人,否则的话,即便九泉之下我也难以瞑目……”
当日谷雨对青玄青玉所说的话,他以为是她回来看见他那般模样,气急了才说出了口,如今细细想来竟像是遗言。
宫袖月心中咯噔了一声,侧目又看了一眼房间里谷雨正俯身于桌案上批写朝廷奏折,她虽并无进行登位大典,但现在确实整个国家的事情都在她在处理的。谷雨这般不眠不休,是想要趁着这些天将这个国家改变成为他想要的那种国家吗?
往日只言片语,她居然都上了心。
宫袖月收回了目光,毅然向着一个地方走去。他这一生,足够的任性也足够的自私,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成全什么人,就这样一直茕茕孑立下去,但没想到遇见了谷雨,从皇城宫殿上抢亲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进去了,所以他才那般抵触怨恨谷雨,大概是因为从那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
“袖月你知道为何皇家世世代代都要娶宫家男子为正夫么?
那是因为宫家男子的心头血有奇效,可治百病百伤,可必须是宫家男子自愿献出才行,不若便会化为剧毒,*蚀骨。但一旦献出了心头血,也将会日渐衰弱,不得好死。
这世间,若说有什么能让男子自愿付出生命的,必然是深爱罢了。”
舅舅在嫁给女帝前对他说出这一番话,他奉为箴言,可舅舅后来不也将心头血献给了女帝,死在了凄冷的后宫中?四年前,那个骄阳军士兵确实刺杀了女帝,女帝重伤不治,若不是吃下了舅舅的心头血,她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舅舅并不爱女帝,他深爱的是那个丢下他娶了别人为夫君而后又独自死去的金鳞郡主。
那时他觉得舅舅太傻,为了那一份虚幻的爱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他发现他其实和舅舅是一样的,都逃脱不了早逝的命运,情深是蛊,是会让人沉陷的。
谷雨让他尝试了一次失去她的那种痛苦绝望,那谷雨也该尝试一次,这才公平,不是吗?
“主子,主君请您过去用餐。”
将所有的奏折都批改完后,谷雨撑着额头闭目小憩,已是累极,听见了小丫鬟过来传话,便随意应了一句:“让他先吃吧,就说我已经吃过了。”
“可……可今天是主君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主君说,您若是不过去,他便也不吃了。”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样么……走吧。”
宫袖月下厨应该还是第一次吧?如果她不接受的话也未免太过无情了,如果就这么一次的话,她应该还是可以忍住的,披上了件衣裳,谷雨便随着那小丫鬟去到宫袖月的屋内。
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很难想象这些居然都是宫袖月做出来的,即便是没什么胃口,但谷雨还是落座状似很馋地挑了一些菜到自己的碗里,吃了几口后谷雨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想着莫不是她最近吐血吐多了,就连这饭菜里都能够吃出一股子血腥味,而且每道菜都咸得出奇。
抬头去看宫袖月,他正执着箸,将那双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为了给她做一顿饭而烫的满是水泡的手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呢,大有一种她不把这饭菜吃光就杀了她的态度。
“好吃吗?”见谷雨吃下了大半碗之后,宫袖月便温声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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