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寒月看着妹妹一脸的期待,不禁结舌。
她怎么知道吗?
让她如何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当初她亲手布置?甚至那三百影卫,也是她一手替他挑选。如今的宇文青峰,身周护的像铁桶一般,没有人能动他分毫。不要说此刻的卫十一,就是当初的莫寒月,恐怕也办不到!
狠狠摇头,摆脱那一瞬间的恍惚,莫寒月勉强让自己冷静,定定的注视着莫寒水,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莫二小姐,你想想,你莫家的仇人,岂止是一个宇文青峰?”
“当然还有卫盈舒!”莫寒水狠狠咬牙,冷声道,“只要那狗皇帝一死,我能一时脱身,必取那贱人性命!”
莫寒月点头,说道,“皇后是死在卫盈舒的手里,你莫家满门,却是受卫东亭陷害!你杀一个皇帝,杀一个卫盈舒,就真的是报仇了吗?还是,你有把握,皇宫大乱之下,你能全身而退,再寻卫东亭报仇?只是,卫东亭令你莫氏灭族,你只杀他一人,可能甘心?”
莫寒水被她一连串的反问问住,微微咬唇,说道,“能够尽诛最好,若不然……能将那狗皇帝诛于剑下,总强过什么都不做!”
“不!”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寒水,你若当真杀了他,你就永远没有报仇之日,你莫家的冤屈,就再也不会大白于天下!你会让你的父兄,都变成乱臣贼子,史册留名,被后人唾弃,你要这样吗?”
“我……”莫寒水的脸色渐渐变的苍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见她终于不再喊打喊杀,莫寒月终于轻轻松一口气,轻声问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顶谁的名字进宫?”
莫寒水微微抿唇,轻声道,“宛如,燕宛如!她是乾江富户的独生女儿,爹娘舍不得她进宫,所以……”
“所以,你趁机顶替!”莫寒月轻轻点头,叹一口气,说道,“莫二小姐,听我一句,找机会混出宫去,去找季子谦,他会告诉你怎么报仇!”
“不!”莫寒月轻轻摇头,眼底全是坚决,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轻举妄动,可是,我要留在宫里,看着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留在宫里?”莫寒月皱眉,抬头看着她那张明媚倾城的小脸儿,轻声道,“寒水,这宫里,你藏不住,听我的,出宫去!”
她这张脸,虽然经过刻意的修饰,掩去了天生的丽色。可是,她这副倾世之姿,像一颗耀眼的明珠,遮得了一时,又如何遮得了一世?
重要的是,从小在盛京长大,虽然极少抛头露面,可是,见过她的人不少啊!包括宇文青峰!
她若被宇文青峰瞧见……
莫寒月的心一阵阵惊跳,连连摇头,语气已几近哀求,说道,“莫二小姐,你就当为你死去的姐姐,为你含冤而死的爹爹,出宫好吗?”
“不!不能!”莫寒水被她语气里的哀婉打动,语气终于变的缓和,轻声道,“我不能!你想想,如果我逃了,朝廷岂会不追究?过去那一年,我四处逃亡,可是,这世上,再没有我一寸立足之地,是燕家……燕家收留了我。如今我若逃了,燕家怎么办?岂不是受我所累?”
“燕家……”莫寒月张了张嘴,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朝廷选秀,都是各府各州,按户报上名册,再经过户部官员的筛选,才会送进京来,这冒名顶替,那可是欺君之罪!
此事一旦败露,莫寒水本就是朝廷钦犯,自然不在话下,就连被她顶替的燕家,也会落一个满门抄斩。
不要说他们对莫寒水有恩,纵然素不相识,又怎么能连累无辜?
莫寒月咬唇,低声问道,“你们几时分到各宫?”
莫寒水道,“十日之后,在大选之前,要分到各处的宫里!”
莫寒月轻轻点头,说道,“我会设法助你隐藏身份,只是你记着,不到时机成熟,不许轻举妄动!”
莫寒水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听她声音中带着一抹熟悉的威严,不禁微微凝眉,疑惑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雅诗的妹妹,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是谁?”
莫寒月微微抿唇,定定向她凝视,摇头道,“此刻我不能告诉你,你若信我,就与我联手,报毁家灭族之仇,若不信我……”
如果她不信,她能怎么样?
莫寒月心里无底,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可以震慑这个如她一样性子倔犟的妹妹。
可是,在这里说这么一会儿话,已经不能再容她拖延,狠狠咬牙,说道,“你若送死,我也无力阻挡,你自个儿想想罢!”再不多说,转身依原路飞奔而去。
“喂,你等等!”莫寒水忙喊,刚刚追出几步,就见那边一个小太监东张西望,匆匆而来,已经向莫寒月迎上,急忙停步,缩身躲在花树之后。
“十一小姐!”小顺子看到莫寒月奔来,忙抢步迎上,连声道,“十一小姐,你这是去了哪里?急死奴才了!”
刚才他回到凤藻宫,却没有莫寒月所说遗忘的珠钗,再转身赶回来,原地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又不敢回去回禀,只能附近乱找。
莫寒月见仍然慢了一步,只能装出一脸慌张,一把将他抓住,连声道,“公公……公公……”
“十一小姐,出了何事?”小顺子见她惊慌,也不禁紧张,连连追问。
就是这片刻间,莫寒月心中念头电闪,已经想到说辞,故意急喘几口气,才说道,“公公一走,我就想起,那钗子被我装在衣袋里。我想去寻公公,哪知道走岔了道儿,险些寻不着路,幸好公公前来寻我!”
“原来是走岔了道儿!”小顺子松一口气,见她小脸儿仍然泛白,不自觉放轻语气,说道,“再往那边,就只有储秀宫了,十一小姐可当真不能乱跑!”一边说话,一边引着她转上正途,往西琼宛门而去。
“十一小姐?”见二人走远,莫寒水慢慢从花树后转出,眼底皆是迷惑。
她不记得,谁家的十一小姐和莫家有极深的交情,可以不顾性命,不顾生死,冒险救她。而现在,竟然还说,要助她复仇!
她究竟是谁?
莫寒水轻轻咬唇,低声道,“不管你是谁,我信你这一回!”向她消失的背影深深一凝,转身快步而去。
莫寒月跟着小顺子依路仍向西琼宛门而来,此刻她满脑子里都是莫寒水,已经无心去套问自己被下毒酒一事。
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暗盘算,如何能让莫寒水避开宇文青峰,好好藏起来,再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出宫。
只是,不管是藏起来,还是偷偷出宫,虽然都不是易事,但也未必不能办到,难的是,如何在莫寒月偷离皇宫之后,不连累到乾江燕家?
御花园里,自从莫寒月跟着小顺子离去,谢沁就一边观赏景致,一边等她。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谢沁本来是坐在亭子里赏景,可是眼看日头高起,已近午时,莫寒月还不回来,不禁担心起来,在亭子前来回踱步,思忖要不要寻上凤藻宫去。
正等的心焦,见她跟着小顺子回来,忙迎上来,唤道,“妹妹!”想问卫盈舒有没有为难,见小顺子跟在身侧,又转话儿道,“妹妹见到亲姐姐,竟将我这个姐姐忘了,白让我好等!”
莫寒月抿唇向她见礼,笑道,“娘娘问话,总不好立时辞去!”转向小顺子道,“有贵人在,公公不必再送,请回罢!”
小顺子见到谢沁,也算了了差事,给二人磕头辞过,躬身退去。
谢沁携着莫寒月的手,一边向云翔殿去,一边问道,“那妇人唤你去做什么?竟有这许多话说!”丝毫不以那是十一小姐的姐姐客气一分。
莫寒月轻叹,说道,“不过是问问府里的事。”
谢沁冷哼,说道,“我闻说,自从她进宫,越发不将相府的人看在眼里,不要说一些庶弟庶妹,就是卫丞相也惧她三分,怎么这会儿关心起相府来了?”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任她是何等样人,在这深宫里,没有娘家的支撑,又如何站得住脚?”
谢沁点头,叹道,“说的也是,她若不是卫东亭的女儿,皇上又岂会留她这样一个大笑话在宫里,还封为贵妃?”
莫寒月自个儿想着心事,闻言只是微微勾唇,“嗯”的一声,并不接口。
谢沁向她深望一眼,略一思忖,才轻声道,“她终究是妹妹的亲姐姐,姐姐原也是一时口快,没有顾及妹妹!”
“啊?”莫寒月愕然,向她愣视片刻,才想到她为何说出这种话来,不由苦笑,摇头道,“方才妹妹想着旁的事,难怪姐姐想岔!”
谢沁释然,问道,“可是她和妹妹说了什么,妹妹心中难解?不防说出来,姐姐和你一道儿参详!”
莫寒月轻叹,说道,“还能有什么难解,左不过是想借我的口,挑起姐姐和皇后之间的争斗,她自个儿坐收渔人之利罢了!”
谢沁冷笑一声,说道,“纵然我和皇后斗个两败俱伤,依她那样一个怪物,还想登上后位吗?当真是痴人说梦!”
莫寒月听她唤卫盈舒为“怪物”不禁嗤的一笑,说道,“姐姐是明白人,妹妹纵不说,姐姐也知道她不怀好意,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姐姐人在深宫,我们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姐姐要自个儿当心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谢沁听的眉目微动,轻轻点头,说道,“妹妹的心意,姐姐明白,只是……只是妹妹终究出身相府,为何……为何……”话将说未说,只是向莫寒月深凝。
不管她和自己姐妹几个如何交好,可是,她终究是卫东亭的女儿。进宫之前,众姐妹与卫相府的小姐们不过是寻常的意气之争,也倒罢了。如今她既然进宫,与这宫里的两人但有争执,恐怕就是生死之争,想不到,她话里话外,还是向着她多些,不能不令人疑惑。
莫寒月见问,不禁心头一跳,抬起头与她对望,轻声道,“姐姐不信十一?”
“不!”谢沁断然摇头,跟着又微觉迟疑,苦笑道,“姐姐进宫一事,妹妹费尽心机,妹妹待姐姐之心,姐姐岂会有一丝见疑?只是……”
只是,她终究是卫东亭的女儿,只有卫家的两个女儿在宫里得势,她才会跟着水涨船高,可是,她为什么会反而偏帮自己?
莫寒月默然,心底不禁苦笑。
是啊,在旁人眼里,不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是卫东亭的女儿。如今,她和谢沁、罗雨槐等人交好倒也罢了,又处处相助谢沁对付自己的“姐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莫寒月心中念头电闪,左右衡量。想谢沁平日对自己的信任,想那夜在谢府中,谢霖唤她的那一声“十一妹妹”,再想一想如今妹妹莫寒水的处境……
如今的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信谢沁一次。
其实,早在当初扶奕定亲,她就已在这些人身上赌上自己的信任。而此刻,她不疑谢沁,却怕……
谢沁终究是一个闺阁少女,未经情事,在宇文青峰身边久了,以宇文青峰的手段,若终究打动她的心,她所知道的一切,就会成为她莫寒月致命的弱点。
可是现在,明知如此,她也再无他法!
主意暗定,回头见非儿带着四名宫女远远的跟在身后,近处也并没有旁人,将牙一咬,这才低声道,“姐姐,卫东亭与卫盈舒父女勾结,掌握朝政,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妹妹心中也深为不耻,只是妹妹身在相府,不能公然与相府为敌,却又如何能够助纣为虐?”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饶是谢沁一向大胆,也不禁大吃一惊,忙回身四处一望,轻声叱道,“妹妹,这些话岂能轻易出口?”
虽然她说的是卫东亭,可是,卫东亭的背后,那可是皇帝,是整个大梁朝廷!
“姐姐,妹妹说的可是实情!”莫寒月却不为所动,声音平稳,没有半丝起伏。
“你……”谢沁脸色微变,低声道,“回去再说!”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步而行。
莫寒月心中暗叹,却并不抗拒,由她拽着出东琼宛门,径直向云翔殿去。
非儿和四名宫女见二人突然加快脚步,只道出事,急急跟来。
谢沁拽着莫寒月径直奔入寝宫,见外殿还守着两名宫女,连连挥手,命道,“你们出去!”
这大白天的进寝宫,还要旁人出去?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齐齐施礼,应道,“是!”躬身退出殿去。
不要说她是皇帝跟前得宠的妃子,就算不是,也是这一殿之主,又有谁敢多问?
非儿和四名宫女奔进宫门,见这情形,命四人候在殿外,自个儿跟着进去,问道,“主子,怎么了?”
谢沁挥手,说道,“你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非儿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再问,躬身退出,守在殿外。
谢沁带着莫寒月直入内殿,见再没有旁人,这才轻轻松一口气,将她的手重重一摔,恼道,“十一,你不要命了?”
虽说相识不过一年,可是她却深知,莫寒月行事步步稳妥,而此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与她平日为人判若两人,不由暗暗皱眉。
难道,是在卫盈舒那里发生什么?
莫寒月垂眸,浅浅笑道,“姐姐可会将妹妹的话说给旁人知道?”
谢沁瞪眼,说道,“自然不会!”
莫寒月微笑道,“那妹妹有何足惧?”
谢沁愣怔片刻,轻轻摇头,叹道,“妹妹,姐姐对妹妹并没有一丝疑心,妹妹又是何必如此?”
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为了表明心迹,取信自己,可是若落到旁人耳里,一个不好,恐怕马上就是杀身之祸。
莫寒月摇头,轻声道,“妹妹那番话,句句出自肺腑!”
谢沁暗吃一惊,向她深深注视。见她神情一片凝肃,不由皱眉,说道,“妹妹此话,姐姐可不懂!”
纵然她是外室所养,回府后受许多嫡姐、庶姐欺辱,对卫相府并没有什么情份,可她终究是卫东亭的女儿,怎么会说出那番话来?
更何况,她小小年纪,又是闺阁女儿家,懂什么家国大事,“铲除异己,陷害忠良”这样的话,又是从哪里听来?
越思越想,越觉心惊,一把将她的手臂握住,低声问道,“妹妹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或者,是谁教你?”
如果,是旁人要借她之口说出这些话来,又是什么用心?
“姐姐!”莫寒月轻轻摇头,低声道,“姐姐久居盛京,从不到外头去,又哪里知道,这些话,到处都有人说,又何必旁人教我!”
“到处都有人说?”谢沁惊疑不定,轻轻摇头,说道,“怎么会?他们就不怕朝廷降罪?”
“降罪?”莫寒月冷笑,说道,“姐姐,莫说这些话说的是卫东亭,就算是攻奸朝堂,又能如何?俗话说,法不责众,纵然是朝廷,又如何去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谢沁连连摇头,说道,“妹妹错了,强权之下,他们宁肯错抓,也不会放过一人,这些话若被有心人听去,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不会!”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皇上不是傻子,如今江山刚刚稳定,若为了这些言论就大动干戈,不怕江山再次动荡吗?”
虽然说,宇文青峰为人令她心寒,可是,夫妻五年,她对他的处事之法,早已心知肚明。
谢沁默然,轻轻点头,说道,“或者妹妹所言有理,只是这些话,又岂能轻易出口?更何况是在宫里!你究竟是何处听来?”
心中暗暗担忧,虽然说莫寒月聪明绝顶,可终究是个年仅八岁的女娃,或者会被人利用。
莫寒月微微一默,轻声道,“姐姐虽然身在盛京,可是却出自将门,就不曾听说,三年前的夺位之争,泽州府一战的惨烈?”
她自然知道!
谢沁轻轻点头,说道,“听说,就是那一役,朝中将领伤亡大半,令我大梁元气大伤。”
也正因此,才有谢霖等后一代迅速的崛起。
莫寒月点头,说道,“姐姐远在盛京,尚知道那一战的惨烈,更何况妹妹身在泽州府?”
谢沁脸色微变,轻声道,“妹妹是说,这些话,是泽州府有许多人在说吗?卫东亭把握朝政,可是……可是泽州府百姓又如何深知?”
莫寒月轻轻摇头,冷笑道,“泽州府一役,两位莫少将军殉国,莫皇后以女子之身,一路血战,泽州府百姓又如何不知?一年前,莫家却被抄家灭族,这等消息,又瞒得过谁去?岂止是泽州府?妹妹这一路回来,过往客商,沿途摊贩,又有几个不说的?”
听她提到莫家,谢沁默然,轻轻点头,说道,“莫家一案,果然是那父女二人勾结,只为了卫盈舒争夺后位!”
莫寒月冷笑一声,说道,“岂止是后位?莫家不除,卫东亭又岂能当真一朝独大?”
谢沁脸色渐渐凝肃,默然片刻,轻轻点头,说道,“不瞒妹妹,这也是我们谢、罗几家不与卫家来往的原因,就是当初初见妹妹……”说到后句,微微迟疑。
莫寒月含笑道,“就是当初妹妹与姐姐初见,也并不讨姐姐欢喜!”心里却不禁暗叹。过去的谢大小姐快人快语,说话几时瞻前顾后?如今这才进宫几天,已经有所顾忌!
谢沁听她说的直白,心中倒顿时释然,笑道,“妹妹真性情,果然不是卫相府那些人可比,只是……”
“只是妹妹终究是卫东亭的女儿,为何对他如此不齿,是吗?”莫寒月接口,轻轻摇头,说道,“姐姐,十一另有隐情,只是此刻不便相告,姐姐若信我,就先且别问!今日,妹妹与姐姐说这一番话,是另有所求!”
“隐情?”谢沁一愕,凝目向她注视。
从一初见,这个女娃的一切,就像一团迷雾,看不清,辩不明。后来,渐渐熟识,因为扶奕的亲事,她自行掀开一层伪装的面纱,将她的聪慧展露人前。
再后来,上元节救小康,诛董诚,更见真性情。到如今,已经成为闺中知己。
等到她被召入宫,她又为自己深夜奔波,晓明利害,阻止她酿成大祸。紧接着,她又暗通罗越,设法相救……她以为,她已经
什么样的隐情,不能对她说?
谢沁微微一默,想到她的真假身世,想到她对卫府那不经意流露出的厌憎,不禁轻轻点头,说道,“妹妹有事,但讲无防,又何必说一个‘求’字?”
她既说不便言明,她也就不再追问。
莫寒月深知,自己此刻的隐瞒,已经令她心中存下疑虑,可已顾不了许多,倒身跪下,说道,“姐姐,此事重过妹妹的性命,万望姐姐答应!”
“十一,你做什么?”谢沁大吃一惊,忙双手将她扶住。
莫寒月并不起身,只是轻轻摇头,说道,“姐姐容十一说完!”
自从相识,谢沁从不见她如此郑重,就是当初相关扶奕和自己的终身,她也是镇定自若,可见今日相求这事,是如何重要!
想到这里,慢慢放开她的双手,点头道,“妹妹请说!”
莫寒月抬头,定定向她注视,轻声道,“这次民间选秀的秀女之中,有十一一个故人,十日后,她们要分配宫廷,妹妹想求姐姐设法,收在身边,以做照应!”
“你的故人?”谢沁微怔,向她凝目注视,心中念头电闪,顿时恍然,失声道,“妹妹是方才知道?”
在去凤藻宫之前,她还神色如常,只字未提,这一会儿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自然是离开自己的这一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事。
莫寒月点头,说道,“是!妹妹方才才知,若不是这深宫中妹妹再无他法,断断不敢累及姐姐!”
谢沁微一沉吟,问道,“秀女进宫,只在储秀宫学习规矩,妹妹如何知道?”虽然说,只是照应一个宫女,可是,这是往自己身边放人啊,又怎么能不问个清楚?
莫寒月自然明白她的谨慎,轻声道,“方才在西琼宛门外,妹妹恰好与她相遇,断断不会错!”
谢沁追问道,“妹妹见到她之前,丝毫不知她在宫里?并不是旁人向妹妹提起?”
这个旁人,自然是指卫盈舒。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姐姐放心,妹妹这个故人,与卫盈舒并不相识!”
谢沁听她说的坦白,倒轻吁一口气,点头道,“既然是你的故人,姐姐自当替妹妹照应!”说完,扶她起身。
莫寒月身子一沉,却并不站起,肃然道,“姐姐大恩,十一此生必不相忘!”说完,摆脱她的扶持,磕下头去。
这下将谢沁吓一大跳,忙将她扶住,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我姐妹,又何必如此!”
莫寒月这才顺着她站起,心头了却一件大事,顿时大感轻松。
谢沁握着她的手重新坐下,说道,“姐姐生怕妹妹中了旁人圈套,才多问几句,妹妹莫怪!”
莫寒月点头,说道,“姐姐身在后宫,自然该当步步小心,妹妹又岂会不知?”
谢沁见她看的通透,轻轻点头,这才问道,“妹妹所说的故人,不知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姐姐设法向皇上讨去。”
莫寒月忙道,“姐姐,难就难在此处,妹妹这个故人,断断不能被皇上瞧见!”
谢沁一怔,问道,“那是为何?”
莫寒月苦笑,说道,“她生的容色非凡,选秀是情非得已,若是被皇上瞧见……”
谢沁了然,点头苦笑,淡道,“但有一丝办法,谁又愿进这见不得人的去处?”
莫寒月道,“先不说皇上如何,以她的出身又不比姐姐,若是也被收入后宫,又岂有出头之日?徒受人摆布罢了!”
谢沁默默一想,点头道,“虽说不易,却也不难,我谢沁在这宫里虽不算什么,好歹宫人总要卖静安王府几分薄面!”
莫寒月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一紧,轻声道,“方才回来之前,妹妹也曾想过,设法将她调去偏僻处做个杂使宫女也罢。可是……深入皇宫,又有何处是真正偏僻的?姐姐这里皇上虽然常来,可只要姐姐替她遮掩,反而较旁处好些!”
谢沁默默点头,叹道,“能得妹妹如此相待之人,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莫寒月轻声道,“她姓燕,名唤宛如,是乾江人氏!”
“乾江?”谢沁扬眉,说道,“乾江地处江南,怎么她会与妹妹相识?”
莫寒月说道,“也是机缘巧合,十一曾受她家大恩!”想着莫寒水逃亡,被燕家收留,自己身为姐姐,岂不真是受燕家一个大恩?
谢沁见她并不直接言明,想到她前边所说的另有隐情,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点头,说道,“妹妹放心!”
此事说定,莫寒月心底一块大石放下一半,又再谢过谢沁,转而又说些闲话。
谢沁当真留下共进午膳,莫寒月直到申牌时分,才与她依依而别,出宫回府。
刚刚进入垂花门,就见小丫鬟迎上,轻声道,“小姐,夫人请小姐回来去正房呢!”见她停步,跟上一步,悄声道,“二公子刚刚过去!”
“哦?”莫寒月扬眉,点头道,“知道了!”命夏儿赏过小丫鬟先回,自个儿带着丹枫向侯氏的院子而去。
芳草立在门外,见到她来,向里回道,“夫人,十一小姐回来了!”
听到屋内唤入,挑起帘子,轻声道,“十一小姐请!”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抹担忧。
莫寒月向她微微一笑,以示安心,抬步跨进屋去,果然见卫敬飞坐在侯氏身侧,也权当未见,先向侯氏施下礼去,说道,“十一见过母亲!”
侯氏点头命起,说道,“你一早儿进宫谢恩,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莫寒月见她神色不愉,浅浅一笑,说道,“皇上在谢贵人宫里,十一本想谢过恩就回,可贵妃娘娘又将十一唤去,说了好一会儿话,谢贵人见时辰不早,留下用膳,在她宫里歇过才放十一回来。”
侯氏听到“谢贵人”三字,脸色不禁一沉,正要开口斥责几句,哪知道又听她跟着说到“贵妃娘娘”四字,不禁一愕,这才想起,自己除了一个女儿为后之外,还有一个女儿被封为贵妃,却已伤残。
想这一年来,竟然再也没有听到过大女儿的消息,侯氏倒一时母女情动,也忘了要斥责莫寒月,忙问道,“你大姐姐可好?可曾说什么?”
莫寒月回道,“大姐姐有宫人照应,还算过得去,只是……只是如今没有皇上的恩宠,难免伤怀,再则,就是挂念母亲!”
侯氏点头,说道,“你大姐本是极要强的性子,如今也是没法子事!”说着说着又伤起心来,用帕子点一点眼角,说道,“可怜她那样的容貌,竟然落到如今这步……”
成功将她的注意力引开,莫寒月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贵妃娘娘也很是挂念母亲,向十一问了许多府里的事,说请母亲保重身子!”
侯氏连连点头,叹道,“她如今倒是较从前和软一些儿!”跟着问起卫盈舒宫里的情形。
是和软些吗?
莫寒月冷笑,一一为她细述,自然绕去卫盈舒的盘谋算计,只拣能打动她心的说。
侯氏听完,不禁连连叹气摇头,说道,“如今虽说她不能得宠,总算皇上还顾着几分旧情,你再见她,和她说,要她安心,不必挂念府里,凡事,多扶助皇后,如今,也只有她们姐妹能相互照应。”
这话传到卫盈舒耳里,恐怕更招她怨恨罢!
莫寒月暗笑,福身应命,说道,“母亲放心,十一知道!”
那里卫敬飞见这母女二人倒话起家常来了,不禁心里焦灼,清咳一声,身子向侯氏凑近一些,唤道,“母亲!”
侯氏看他一眼,这才想起将莫寒月叫来的原意,忙收起那副慈母面容,向莫寒月道,“方才我和你二哥正说,你二人虽说不是同母,总也是兄妹,如今又一同养在我的膝下,与亲兄妹无异!”
莫寒月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是!”
卫敬飞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既是兄妹,妹妹竟只顾着自个儿!”
又是为了攀附各府公子的事?
莫寒月微微扬眉,淡道,“二哥的话,十一不懂!”
侯氏叹道,“十一,如今你虽说与那几大府门的小姐交好,左也不过是几个好友,日后,能给你支撑的,还要是自个儿兄弟!”
她本来听到卫敬飞的鼓动,有心要将莫寒月训斥一番,可是听她转述一回亲生女儿的情状,反而一时拉不下脸,只能出言劝导。
莫寒月连连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有理,十一明白!”
侯氏皱眉,说道,“如今你二哥虽然在御林军中,可他资历尚浅,你该多多为他运筹才是!”
果然!
莫寒月微微扬眉,转头望向卫敬飞,淡淡道,“二哥,妹妹前日才和二哥说过,怎么这才事隔两天,二哥就告到母亲这里来?”
侯氏一听,诧道,“前日什么话?”
莫寒月道,“回母亲,前日二哥也是母亲这番话儿,女儿言道,刻意攀附,倒不如自然结交,不如二哥先结识别的州府来的世家公子,横竖这些公子也断不了与盛京城的公子们结交,如此岂不是更好?”
卫敬飞没料到她把话径直说到侯氏跟前儿来了,不由大急,说道,“绕那许多弯子,还不知有没有机会,也不知要用多久!”
侯氏也跟着皱眉,说道,“你与罗、谢两府的小姐们交好,径直引荐岂不是好?为何如此麻烦?”
莫寒月摇头,说道,“母亲,十一与罗、谢两家的姐姐交好不假,可十一终究是一个女儿家,虽与罗、谢两府的公子相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又哪里说得上话?难不成为了二哥,十一刻意去与几府的公子结交?那又成何体统?我们相府的脸面……”
一听她提到“相府的脸面”,侯氏也不等她说完,已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十一虽说年幼,总也是一个女儿家,与别府的公子来往,岂不是被人诟病?”
转向卫敬飞,脸上已是一片凝肃,说道,“敬飞,你年纪还轻,如今又是刚入御林军,急什么?宫里有你两个姐姐,你还怕没有人替你经营?”
矛头怎么就转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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