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霓裳没有办法放松下来,一切都不是好的预兆,她没法判断自个儿是不是太悲观和草木皆兵,她觉得很累,比上一世那个绝症在身的自己还累,可是,她又不得不走下去。
“你太累了,将自个儿逼得太紧。”花愫轻声,“其实有些时候你会发现,时过境迁,你原本在意的一切根本没那么在意。这一辈子就那么些年,得到的远去失去的更紧要。”
沈霓裳闻声怔然,看着花愫,花愫面上是淡淡追忆,眼中有欢喜浅浅。
“那你呢?你后悔过么?”沈霓裳突地发声轻问。
沈霓裳想起了同花愫初次见面的场景,失魂落魄的苍白女子,还有那件已经归还给花愫的七彩百鸟羽衣……百鸟羽衣,出自蝉衣族织部司长老之手,需得鸟羽千万,历时数载方能织就。
而织部司为蝉衣族三部之首,历代织部司长老亦必当继任蝉衣族长一职!
花愫可见的滞了一瞬。
就在沈霓裳懊悔失言之极,花愫忽地轻轻无声而笑:“我曾经悔过。在得知他要成亲的那一刻,我恨不得从未与他相识。若从不曾相识,那我便不会那般痛。真的很痛,痛得恨不能就此死去再无知觉。可到了今日,回头去想想法却是不同了。我不应当悔,每个人都有无奈处,他的心是真的,那些年我们的欢喜是真,快活是真,若是真不曾相识,我这一生便会少了那些欢喜那些快活,纵是想回忆,也无甚可追忆的。既是如此,那又何必悔?谁都想有好结局,可人活于世,太多身不由己,不走到最后,谁都不知最后会如何。”
花愫笑容清浅,眸光朦胧悠远。
沈霓裳怔忡摇首,低低声:“……不同的。”
沈霓裳语焉不明,花愫却似懂了。
未有在这一点上同沈霓裳争议,花愫起身走到屋中一角,将一个包袱取出放到沈霓裳身前,示意沈霓裳打开。
沈霓裳打开包袱皮,顿时一片流光溢彩。
包袱中正是她方才才想到的那件百鸟羽衣。
“我曾是不祥之人,送我这件衣裳的人同我说,这件衣裳集齐世间最美的羽毛也代表着世间的万种祥瑞祝福。”花愫眸光柔和注视,几许追思,唇畔笑意愈发婉丽,“我带着它,死里逃生,还能同唯一的亲人团聚——我如今把它送给你。”
沈霓裳蓦地一惊,忙退却:“不可,我不能要。”
莫说这件东西本身的价值,就是其中的寓意,她也不能收下。
“拿着。”花愫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包袱放到了她手中不容她还回,花愫也看出了沈霓裳的心思,轻声而笑,“他是极温柔的人,知道我送给你,他断不会反对。”
沈霓裳低头看着怀中光芒流转璀璨隐隐的衣裙,怔愣抬首,露出几分犹疑:“那你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花愫沉默,须臾,垂眸带笑:“他父亲临终遗命,他必须成亲。而他若同中土女子成亲便等同叛族。”
花愫笑得若风轻云淡,沈霓裳却听得一片涩然。
看着这样的花愫,沈霓裳升起更多的迷惘。
感动却不能理解。
就好像一件事,明明知晓结局会如何,却还是会朝那条路走,甚至走到了那个不好结局,也不后悔。
这种情绪和想法,她没有办法理解。
花愫看出了她眼中的迷惑茫然,无声一笑,柔声:“别想了,去歇息歇息吧,看看,眼睛都青成啥样了。”
花愫轻轻推了她一把。
沈霓裳走了。
目送着沈霓裳的身影离去,花愫倚门而望,眸间几许若有若无笑意。
有些事情旁人说来终是虚幻,只能自个儿去走,去体会。
这个丫头不是没心,只是习惯了将自个儿的心藏得太深,连她自个儿都瞒过了。
花愫想着,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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