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我不愿露面?我那模样,不知比你们强上多少。然而北辰不许,我亦不敢违逆于他,毕竟是我可怜的姐夫么。”
丹朱“且”了一声,旋即附在李星阑耳边,明明没有任何人在场,却还是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道:“实则我认为,你的心中比别人清楚,给你一人看看亦无不可,还能让你有个底。”
李星阑眉峰微蹙,月光下,更显得英俊如仙人,问:“你这话我听不懂。看了你的脸,我心中有底?”
丹朱想明白了,也正好北辰不在,他便解开上衣,只腰上围着一截长裙,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爆发出一股原始而巨大的力量。
全身骨肉血液俱被撑开,模样瞬息万变。
最终,定格为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
“我二十来岁成年,正逢逐鹿一战接近尾声。在战场上偷偷转了一圈,当即幻化为他的模样。”
丹朱抬起头,朝李星阑微笑一笑,声音浑厚,极有磁性,道:“咱们狐妖么,一辈子仅有成年时,能给自己选定一副好皮相。”
“此乃,‘一见此人误终身’是也。”
他说着话,慢悠悠朝李星阑走过去,面对面几乎与他贴在一起,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
脑海中回忆走马灯式的转动,面上表情迅速变幻。
却还不忘自言自语式的嘲道:“姚重华还以为自己如何能耐?跳梁小丑,老子就是魂飞魄散,也不会喜欢他分毫。”
李星阑死死地盯着丹朱的脸,即使这张脸真真实实就在眼前,却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突然伸手扯过丹朱,将他反身压在地上,借着窗户透下的一缕月光,看清了他肩头的一个纹身。
那一瞬间,李星阑所有荒诞的猜想,全都被这一张脸证实,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喘了两口气,道:“快变回去,以后,至少我活着的时候,希望你能……算了,随你的便吧,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丹朱变回陈铬的模样,穿好衣服,马车也刚好停在驿馆门口,声音甜腻地问:“明天去做些什么?”
李星阑恢复正常,绅士地将他牵下马车,答:“白天吃喝嫖赌随便玩玩,晚上去墨者在咸阳的总舵,跟赵扶苏见一面。”
丹朱无奈地抱怨:“你知道么?顶着陈铬这张脸跟你起腻,本也无妨,毕竟你长得英俊。然而做那些娇憨举动,给你向人索贿,实在是……哎!可与人言无二三。”
说着摆摆手,一脸苦相,把陈铬那双小狗眼垂得更可怜了。
李星阑失笑:“人总是要有个缺点,才能让人觉得可以突破。说到这,最近可还有感到那股,试图往你脑袋里钻的戾气?”
丹朱摇头,答:“未曾,这蛮荒边陲,他也是鞭长莫及。”
闷闷不乐的陈铬,跟一脸郁卒的袁加文,又去到昨天去过的酒馆,抱着酒坛子咕咚咚喝了一顿,打着酒嗝被人抬回“三元”酒馆。
如此,又被骗去两锭黄澄澄的金子。
阮霖洲双手抱胸,习惯性地伸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叹气:“两个都是长不大的,多谢,可有消息了?”
钟季端着碗醒酒汤过来,跟阮霖洲各喂一个醉鬼,掐着他们的下颌直接灌进去,道:“并无任何线索,那人应当不在咸阳,亦不在秦国。”
“让他们自生自灭罢。”阮霖洲点点头,为难地看着陈袁二人,摇头道:“公子扶苏差不多该到了,晚上跟齐国使臣的事,还须与公子仔细商量一番。”
两人说着,关上门退了出去。
袁加文猛然睁眼,把陈铬活活摇醒过来,喊:“起来了!李星阑晚上要过来,嫂子帮你把他打晕绑过来,日死他个龟孙。”
陈铬登时来了精神,紧张地考虑起更靠后的问题,咋呼:“可我没做过一号啊!嫂子,你也不懂吧?”
袁加文一脸鄙夷,“且”了一声,道:“女人还能对男人硬上弓呢,你个没出息的样子,看我的。”
阮霖洲跟钟季走到空旷的围楼第九层,放开了声音说话,道:“找了一年多,总不能凭空消失?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让你的手下继续去找。”
钟季:“自然,不过此人,当真如此重要?你跟陈铬都在找他。”
阮霖洲点点头:“你是个极聪明的人,我也只是给你参详,提出一些建议,做与不做全在于你自己。还有上次与你说过的事,若是下了决定,更须提早布置,莫让他人占了先机。”
钟季抱拳行礼,道:“多谢先生指点。还有一事,我听公子说,那名齐国使臣名唤李星阑,我们曾在崤山地下……”
墨家地堡中不分昼夜,陈袁两人也从不看时间。
酒足饭饱后酒也醒了,百无聊赖扒拉在房门口的栏杆上,望着对面九楼,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打着什么肮脏的坏主意。
阮霖洲擦了把汗,咳两声清嗓,说:“老天爷,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
陈铬懒洋洋转身,答:“不知道,所以一直在想嘛。”
阮霖洲:“我刚才才知道,齐国的使臣就是李星阑,他身份太特殊了,我们要谈些重要的事情。或许待会儿的宴会,你们两个也可以一起来参加。”
陈铬登时来了兴致,抱着阮霖洲的胳膊不放:“正好啊!阮教授,求你个事。”
阮霖洲一见陈铬眯着眼睛对自己笑,就知道他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但根本拿他没办法,点头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让我帮你做家庭作业吗?”
陈铬哈哈大笑:“我跟袁加文就不去了,你让我们……这样……这样……求你了!”
“陈铬,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所以还是别把它搞砸了……”
阮霖洲当然不想跟他一起胡闹,但根本见不得陈铬赖在地上打滚,一时间汗如雨下,伸手推了推鼻梁,道:“好好好,我听你的听你的,别闹了,我去跟他们讲一声,你们注意分寸。”
陈铬欢呼大叫,跳起来抱着阮霖洲的脑袋,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爱你啊老师!”
阮霖洲无奈地笑了起来,向两人交代了几句不能太过火,便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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