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天地静谧,只有口琴的声音。
世界上仿佛只剩下陈铬与李星阑两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彼此的容颜在月光与阴影的交错之中,飘忽不定。
两人沉浸在乐声中,时间像是忽然凭空消失,整个世界缩进了一个二维平面。
如果非要用一个比喻来形象地描述,那应该会是:那一刻,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副画。无论此后发生什么,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快乐苦痛,那画卷在两人的世界中,永不褪色。
琴声戛然而止,陈铬的情绪仍旧激荡不已。
李星阑夸了一句好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问:“你知道秦王和太子丹的故事么?”
陈铬摇头,道:“我只知道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不过他们之间肯定有一场故事,要不然太子丹也不会那么固执,非要在那种不可能的情况下去制造一场事故。”
李星阑失笑,说:“嬴政生在赵国,一出生就是质子,或许他跟同在赵国作质子的燕丹从小一起长大的。嬴政的爷爷孝文王,在位三天就死了,吕不韦投资了他的父亲,奇货可居,把他们接回秦国。几年后,嬴政当了秦王,燕丹又被送到秦国当质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要离开,并且在公元前232年逃回燕国。”
陈铬问:“那是明年。”
李星阑:“或许有什么变故,谁知道?有意思的是燕丹提出要回国,嬴政不许,并且对他说了一句话。”
陈铬:“听着感觉真是……微妙,说什么话?”随即打了个呵欠,似乎是十分困了,但对这个睡前故事还是十分有兴趣的,必须听完。
李星阑起身,轻拍陈铬肩头,示意他早点休息。
两人并肩走出回廊,李星阑比陈铬高了近二十公分,十分自然地替他拨开垂下的海棠花枝,边走边说:“使日再中,天雨粟,令乌白头,马生角,厨门木象生肉足,乃得归。”
陈铬迷迷糊糊地走到房前,李星阑替他推门,他便迷迷糊糊地道了声晚安,喃喃自语:“那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
李星阑默不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陈铬迷迷糊糊地望向窗外,见李星阑的房间又亮起了烛火,他本想看看李星阑什么时候睡,却没想到吃饱了之后会这么困,屋子里浮动着蓝莹莹的光点,无比温柔,催着他瞬间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梦里,大哥的身影浮现眼前,朝着他叹气,摸了摸他的头发,喃喃低语说了好一阵话,但他却听不清。最后,姜云朗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陈铬起了个大早,振奋精神,来到小院里练刀。
韩樘来得也早,请陈铬教他对敌的刀法,并询问了有关丧尸的问题。
“丧尸更像是一种病毒寄生在人体内,病毒会控制宿主的下丘脑,就是脑袋正中间的一块小区域,主管人的运动。”陈铬擦着刀刃,肃容说道:“病毒没有办法完全取得宿主身体的控制权,所以被感染的人体会逐渐失去活性,缓慢地腐烂。科学家们研究过,或许是由于宿主的身体对病毒入侵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二至之间一直在进行激烈的对抗,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吧。”
韩樘更加不明白:“那为何丧尸有食人的特性?不是已经被寄……生,死了?”
陈铬想了想:“事实上,人类被病毒感染后,并不会彻底死亡,只是下丘脑被控制,失去自我意识,同时身体逐渐丧失活性。丧尸要活动,病毒要存活下去并且无限制地寄生扩张,就必须要保证宿主活着,依靠宿主来取得能量。”
韩樘:“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我实在听不明白。”
陈铬:“唉,是我没学好,说不太清楚,你可以理解为……它们的脑子被虫子吃掉了,变得半死不活,缓慢地走向腐烂,最终灰飞烟灭。然而人的身体要活着,就要吃,消化系统不好了,就需要更多的营养,需要不停地吃,这很符合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韩樘表示一头雾水,陈铬就用一些形象的比喻向他解释,好在陈铬的想象力足够丰富,花了不多久便让韩樘粗略地理解了丧尸的特性。
陈铬继续说:“了解了丧尸的机能,你就应该知道,它们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了。”
韩樘:“是下……下,丘,脑?”
陈铬表示肯定,鼓励他,接着说:“所以,我们如果要有效地杀死丧尸,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破坏它的下丘脑。在现在的条件下,我想最迅捷的方式,就是从眉心射入一箭。”
韩樘:“割喉、斩首,不可?”
陈铬:“斩首、爆头都是可以的,但是那样风险很高。忘了给你说,丧尸这种病毒,你可以理解为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他们会通过血液以及一些□□传播。如果你们近身交战,而你的身上又有伤口,丧尸一身都是黏黏糊糊的□□和血,被感染的几率就太高了。”
韩樘:“被感染后,可自杀吧?”
陈铬:“可是可以,但是很难做到。人被感染后发作的时间长短还是个迷,有些人一瞬间就会被感染,有些人则会有好几天的潜伏期,具体最长是多久我忘了。但是我也曾经被感染过,可能……过了三天、四天?我记不清了,而且我还注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
韩樘:“你被感染,但你现在却活得好好的,也就是说,被感染后仍有机会活命么?”
陈铬无奈:“只要接触,绝对,十成,一定会被感染。我是个特例,因为之后的一些经历,我又活过来了。”
韩樘罕见地向他致谢,陈铬则十分不好意思,又把自己曾经在姜云朗逼迫下整理的一些,诸如《对战丧尸心得体会一百篇》、《对战丧尸错题集》以及《姜云朗战丧一百问》等等作业,挑出关键部分,一股脑全教给韩樘,同时与他进行实战。
陈铬把韩樘说得头昏脑涨,走起路来脚步虚浮。
北辰一大早被两人吵得也是头昏脑涨,带着一股杀气冲出房门,一言不合就跟陈铬相互撕咬起来。
韩樘一脸纠结的表情,不再和他们玩耍,径自去找李星阑。
从这天起,李星阑带着韩樘,展开了忙碌的民兵遴选编排。
遴选的地点设在张元驹从前所在的城西大营,不过两日,这里已是空荡荡一片。
清早,伏绍元带领一众武馆弟子,在营门口支起一片顶罩油布的小摊,整整齐齐码上一列长案,地上放好草团。待一切布置妥当,他便只留下几个大弟子,将其余小鬼们派出去走街串巷,敲锣打鼓进行宣传。
百姓们十分好奇,热闹的群众将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不多时,韩樘将汴阳君签字刻印的木牌挂在桥边,一块专门放置告示的石板上,便立即跟着李星阑赶到拟定的地点。
伏绍元钻出人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前来迎接两人。他本就身材魁梧,蓄着整齐的络腮胡子,从人群中突围时不仅时刻注意不要冲撞了百姓,还要一手护住自己的胡子,这时已是满头大汗,见到两人才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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