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带着大大的风帽,没有开车,反而骑着马,脚上的长靴是最新鞣制的麋鹿皮。
那风帽并不合身,他到了卢梭城前,看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已经冒出新芽的种子,新搭好的蔬菜架子鳞次栉比,而岗哨前的哨兵已经端准了枪。
来访者跳下来,翻身下马,牵着马一步步前行,走到大门前十米的地方,一梭子弹扫射在他脚下。
来人停下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个清亮的女音娇叱。
风帽揭开,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从他的斗篷下托出一个盒子。
“帝都的信使。”
大门缓缓打开,在确认身份后,信使昂着头保持着他的仪态和气势缓缓而入,即使一开始就有所耳闻,但是和亲眼所见毕竟不同,整个内廷焕然一新,穿着简单利落裤装的女孩子们在内廷像鱼一样有条不紊地前进,看到有人领着他前来,大多都是探寻的目光,然后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他一路走过,看见每个房间上都挂着小小的牌子,各自详细写着用途,他心中惊疑,但是面上仍然装作没看见一般。
到了地方,领路的女孩子便请他在外面等候,过了一会出来叫他。
他本以为见到的会是少帅留下的一种特种兵代表,但是没想到,到了房间里,见到的却是三个忙忙碌碌的女孩子。
从略微昏暗的房间里看去,都一样的年轻明丽,中间的尤其漂亮,信使不由心头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经过改制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放着名册,文件,账目。
“我要见你们的当家人。”他说。
“如你所见。”唐格一边继续在最新的账目上签字,一边从眼前高高的账目上方抬眼扫了他一眼,“抱歉,请稍等一会。”
信使对这样的态度颇为不悦:“你们?”几个这么稚嫩的女娃?
他左右看:“少帅留下的上官呢?”
那些特种兵显然不会从书架后跑出来,唐格笔尖一顿,这回抬眼认真看他:“先生是从帝都前来传信的?信留下,我们会有专人接待先生就餐。”
信使准备地一大堆苦水还没倒,向来勋章奖励的传递为了表明重视,都会让专人负责送达,而他这回带来的长老院公函分量显然不小,他本想着满玉坊这样的好地方,只要是稍微懂事的长官,那谢礼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这一回,才这么卖力抢了这个差事一路上风餐露宿,辗转从越城赶来,中间路被挖断,还不得不骑马前来,没想到接待的却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
“公函不能这么随便给你们。”他说,“在没见到几位上官之前,我不会拿出来的。”
“他们今天一早出去去越城护送商队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要晚上才能回来。”唐格搁下笔,将桌上的台风转了方向,亮光扫疼他的眼睛,“屋子里太暗,信使可能没有看清楚,现在满玉坊真正的行政长官就在你眼前。”
“如果先生觉得不可信,或者有疑问,没关系,可以等您回去确认之后再来。”她转回灯,刷刷几笔完成最后一份核对。
“巧巧,劳你送客。”
从一早上开始,她收到珞忍会有人联系她的信息开始,满玉坊的清净就没有超过十分钟,先是傅宅大管家以命令的口吻直接要她前去帝都,即刻启程,不得延误。问及这要求的传递人,管家高高在上回答自然是傅家的傅老先生。
唐格心里堵着一口气,本想说”姓傅的可只认识一个傅婪先生”到底顾忌是少帅的父亲没有说出口,只嗯嗯了两声。
这样的要求,既生硬又突兀,而且,她也看不出现在自己这样去见傅老爷子的必要。
管家还要说话,被她以通讯信号不好为理由挂掉了。
再连接过来,便被屏蔽。
然后是小白的信息,刚刚听见她的声音就酸了鼻子,带着哭腔哭兮兮说了好久,让她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安慰住,只零星听她说少帅受了伤,唐格要想细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绕着绕着眼泪又要滴下来了。
过了一会,小七的通讯也来了。她一说话,唐格立刻听懂了七七八八,她原本只想到傅婪可能受了伤,却没想到伤得这么重,一时心中乱糟糟,小七正说着,通讯被切换成了崔答,他没有珞忍那些刻板守成,看到唐格已经知道,便索性将傅婪为什么受伤这么严重,他如何固守西线,甚至不惜出动隐形战机炸毁了战场通往内陆的交通要塞,但是最终伤口严重感染,甚至可能截肢。
“所以,你想好了。于情,你应该来,但是来了,一旦少帅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傅老爷子第一个会拿你祭天,于理,你也应该来,听说你现在正在利用满玉坊大肆进行贸易,小打小闹没有商行的便利,严格来说,也违反了联邦的贸易法则,但是,如果你来了,有了贵人帮助,未来事半功倍,而如果少帅醒过来,那你的一切都像大河如海,水到渠成。”
通讯里面隐隐有个很小的女声:“格格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便听见崔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怂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闭门不出,坐视不理,但是,相信我,没有强大的后盾,就算你现在有那么一席喘息之地,只要等帝都这帮人腾出手来,你们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兵都会变成最好的战利品。”
“他伤得很严重吗?”
“呵呵,病危通知书两天一封,感染的细菌顺着血液在重要的脏器中囤积,截肢是最快最保守的办法,但是也可能引起更大的并发症,当场……,没人敢动手。”
他说:“少帅一天不醒,没有人能替他做这个决定。”
“为什么你们不说。”她的声音带着自己也能感受到的震颤。
“少帅不希望你在他没有准备好之前踏入这个地方。”
“珞忍说长老会的公函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今明两天就能到达,公函给了我们联邦的承认和庇护,如果我不在,那些还会算数吗。”
“你自己已经知道的答案,何必再问我。”他的音调不变,“承认和庇护向来只针对活着的人。恕我直言,那些现在来说,还非常脆弱,可信度大约就和男人在床上的承诺一样。”
她心头一阵说不出的恶心,生生将这股难受压了下去。
“我知道了。”她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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