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文:“蛊王炼制极其不易,他手中也只此一只。”
何宥:“那他如何肯贡献出来作奖励?”
封文:“当然并非自愿。”
药王谷各门派之间互不信任,若是幽影蝶这样的毒物,被暗算了大不了也就是个死字,但换成天蚕蛊王,却是不死不活,做人傀儡,若被人得逞,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蛊物放在谁手上他们都不放心,干脆就拿了出来送给别人。蛊系一盘散沙,吕照山无人可联盟,再不愿意,以一派之力又如何能抗衡?
几人想了想,也大抵了解了其中机关,只怕这结果并非大多数人所期望,只不过是众门派间权衡博弈而产生的无奈妥协之举。
封文又对容青君说:“容公子想抓吕掌门再行炼制,这恐怕也难实现,先不说蛊王饲养耗时长久,往往要积数年之功,就算是同一个人去做,也不一定能复制出另一只蛊王来。所以若真想要蛊王,还是赢得大比最是快捷省事。”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也难有了,毕竟有好东西大家都更愿意藏着掖着做镇派之宝,哪像如今的药王谷……
容青君点点头,接受了封文的说辞,只是就算不为制蛊,他与那人也是有私仇的,仍是要与他为难一番。
“他说我是即芜派去杀他的,即芜是谁?”
听到即芜两个字,封文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即芜……师姑,原是我师父的师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叛出了桫衍门,转而拜入毒系夕火派门下,现在是夕火派的长老。”
“他们有仇?”
“……也不是。”封文更加尴尬,想了想,还是措辞小心地略微解释了下:“师姑她爱慕师父,可惜师父无意娶妻,一心扑在了门派之上,所以她一怒之下破门离去,行事也变得越来越偏激,时不时要与师父作对惹他生气,可若是有别人与师父作对,她又能冷血无情杀人全家。说来,毒系几大门派中,夕火派也是素年来与桫衍门关系最好的。”
何飞笑:“嘿,原来方掌门还有这样一朵桃花啊!”桫衍门掌门的名讳正是方如海。
风纾难喝了口茶,将话题拉回:“吕照山与即芜长老有私怨?”
“未曾听说。”
“既然他与即芜长老无仇无怨,近日来也没有针对方掌门的举动,为何吕照山认定是即芜长老要杀他呢?”
何宥见主上神色堵定,略想了想,有了明悟:“他心虚了,他一定是暗中在谋划着什么,极有可能是针对方掌门的,见容公子手段与即芜长老相似,情急之中以为被识破了惹来杀戮报复,才喊出了即芜长老的名字。”
“暗中有谋划是必然的事,我们如今要想的是,在他以为自己被识破,又受了那么大屈辱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封文低头想了想,他并非自己一人投于风纾难麾下,而是代表了整个桫衍门,乃至整个药王谷在风纾难跟前听命。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只有身为师父亲传弟子的他,和其他几位受师父信任的长老知道内情。
他的师父,桫衍门掌门方儒海有意重整药王谷,然今时今日,药王谷之声望势力早已不比百年前,想将各门各派重新凝聚成一股势力,先不说来自内部的反对,药王谷外,也有人不愿意见到江湖重新崛起这样大一股力量。
机缘巧合之下,方掌门结识了风纾难,并从中看到了药王谷复兴的机会。
风纾难身为长公主之子,有郡王爵位,却并非一个普通的闲散王爷。他替当今天子执掌暗卫,监察天下武林,手中权力之大不输一朝宰相。
天底下又有什么背景能比得过皇家背景呢?
方儒海向风纾难投诚,愿为皇家驱使。得到了支持之后,没有外部的干扰,他便可以放手收拢药王谷内部的势力。
桫衍门经营多年,早已是谷内名副其实的第一大门派,药系门派相较毒系、蛊系更为和气,绝大多数门派早就以桫衍门马首是瞻,毒系、蛊系则要多费些力气。
至少像傀儡门的吕照山掌门,是绝不愿屈居于人下的。
“我去告诉师父。”封文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只怕吕照山狗急跳墙,要马上展开行动对师父不利,跳了起来就要出去。
“慢着。”风纾难放下茶杯,叫住了封文:“还有一事,你可知傀儡门与梅江城谢家有何恩怨?”
封文拧眉想了下:“并未听说过,不过我与蛊系之人来往不多,有所不知也是可能。”
风纾难点点头:“去吧。”
封文脸上有些迷茫,告退后疾步离去,暗暗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梅江城谢家,那不是朝华妹子的娘家吗?何宥暗忖,看了看大哥见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能问风纾难:“主上,您问起梅江城谢家是何意?”
“此事有封文去查即可,你们不必过问。”在查清楚之前,容青君的身世不宜宣扬。
听何宥主动问起,何飞缓了一下总算忆起谢家是哪家,只是他虽偶尔粗枝大叶,但并非莽撞之人,风纾难既已说了不让他们管,他们也不好违逆。
何宥应了声是,而后风纾难让几人都出去吧。
何飞何宥在前,杨锐跟在最后,替主上将门关好。
走到院子里时看到了缩在墙角的一团黑影。
听到声音那黑影缓缓转过身来,两眼泪汪汪。
杨锐视而不见,残酷地从黑影身旁走过。
黑影对着那背影伸出了一只手无声召唤……
他被罚面壁思过,不准吃不准喝不准出声,已经对着墙角画了两个时辰的圈了,他不要再继续啊,统领,求放过!
乌雷流着宽面条泪在心底呐喊着。
第二天封文一早来到风纾难暂居的院落。
平日里风纾难与容青君还是回他们在宁城的那座小宅院里住,只是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这一夜暂时没有离开东湖别苑,就在药王谷为他们准备的客房里睡了一宿。
昨天事了后风纾难派了人去东院毒系长老处看结果,容青君毫无疑问是通过了的,说是看结果不过是走个过场。
今天是内门大比,封文汇报完昨晚的后续后,还要赶去参加今日的比赛,看上去颇为疲惫。
昨天夜里傀儡门果然发动了内斗,被早有准备的方掌门一一化解。吕照山在炼蛊上是天才,在阴谋算计上比起方掌门还是逊了不止一筹的——他连自身所在的蛊系都不能全盘掌控,又如何斗得过方如海?
只可惜傀儡门的弟子全被吕照山下了寄生蛊,叛乱事败后,吕照山就催动了蛊毒,让傀儡门所有弟子悉数为他陪葬了。
因此风纾难若想查傀儡门与谢家的关系,只能等回到药王谷,去傀儡门中看看是否能找到线索了。
还有一事封文亦提了一句,便是药王谷此番带来的药物,许多都遭了窃,尤其是毒系损失最多。
“大概是哪方窃贼昨晚趁着乱时守备不严顺手牵羊了。”药物被偷固然叫人心痛生恨,但比起傀儡门叛乱一事,就不那么让人放在心上了,方掌门也给了示意,此时正值药王谷多事之秋,些许身外物,就不必追索了。
封文说得随意,容青君却觉得药物失窃或许发生在更早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地想起那个奇怪的面具男,以及他被下药时异常的反应,或许此事与他有关?
容青君漫不经心地想了一下就把这事放开了,毕竟是药王谷的事,与他无关。
此后再无新鲜事,大比照常举行,容青君顺风顺水地赢到最后,挑了蛊王做奖励。
他打开盒子,一只拇指长的金蚕趴在盒底,伸手捅捅,金蚕没什么反应。
一张血盆大口忽然从肩后冒出,瞬间将金蚕吞进了嘴里。
容青君扭头看着花蟒,感受着它传递过来的“味道不错但小样的太弱了还是我最厉害”的洋洋得意的心思——算了,它高兴就好。
风纾难眉一挑,这么费劲赢回来的蛊王没养熟呢就吃了?
轻笑了下,罢了,这邪门的蛊虫吃了也是除害,青君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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