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名远失神的点头,他宁愿自己当初没有走出家门,和妻子长相厮守,什么霸业,什么世仇对他来说都是浮云,是****。
少女看着情玉,一股子哀怨与不舍:“对不起,我无法陪你看日出了,不能去我们梦想中的美丽家园了,情玉,是我负了你……原谅我……忘了我吧……”
少女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华,一个灵魂随着一个音符的落地飘然逝去。
情玉将少女搂在怀中,脑子一片空白,他的思想随着少女的离去短暂的停顿,没有伤心,也没有痛苦。肖名远彻底疯狂了:“风云氏的孽种,还我女儿命来,我要你粉身碎骨,灵魂坠入无限地狱,死死死……”
肖名远咆哮的声音震得大殿都开始颤抖,整个人在殿中疯走,寻找可以将对方杀得凄惨无比的趁手兵器,他不光要情玉死,而且死得惨不忍睹。肖名远看到了情玉定在柱子上的长剑,一把抓过,也不讲什么招式了,直接叫一声:“偿命吧”,以恶鬼分尸的架势扑了上去。先且不管他的气势如何,这一声喊叫却是赫斯底里,劲气十足,将桌子上的茶具都震碎了好几个,屋顶的瓦片啪啪地往下掉落。情玉只是呆呆地看着少女那苍白如纸的脸庞,对于生死全然没有选择的心思。在他来说,死或者是对生的痛苦的解脱,是一种值得尝试的经历。果如死了,那随心爱的人相伴黄泉,大闹地府未尝不是一件快事,于是面对肖名远的喊打喊杀,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也是情玉命不该绝,更是肖名远晦气,如果二话不说一剑上来劈下,那大家都如愿以偿,该干啥干啥去。可是他的大呼小叫却要了自己的老命。
方才,情玉将方洞天的乌龙染血剑挑飞,插在了屋顶,本来也不甚牢靠,此时大声一阵,松了,落了,如上苍之手在操控,以精准的自由落体运动插进了方洞天的天灵盖,锋利的剑锋长驱直入,直末至柄。方洞天倒下了,抽蓄着,纳闷着,追随自己的爱女去了。情玉仍然处于石化中,默然地看着血从方洞天的头顶流出,眼中未泛起一丝波澜。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抱着自己心爱的人,静静地坐着。
大殿外,风雨依旧,雷电的淫威还在肆无忌惮地蹂躏着苍穹,不时将大地照亮,在人们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恐怖的画面。此时地上,是血和水的世界,经过长久的激战,大多数烈鬼都已经奔赴黄泉,只留下无数的尸体陈列在夜色中,不多的几个见势不妙,早早地抛下武器撒丫子跑路了。
殿内,列鬼教教主肖名远和他的三位山主陈尸当场,燕功奴和阿路南赫早在两人混战时逃之夭夭,他们是怕了,真的怕了。情玉就在这如同坟场的地方抱着肖名远的女儿继续石化,除了一口气,已与死人没有区别。
风云情玉,这个不久前还是豪情万丈,以实现情侣愿望——铲除烈鬼教,为武林除害,扬名天下——为行动纲领的少年英雄,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他悔恨着,心痛着,彻底感到了命运之神的冷酷残忍,感到了生命旅途的枯燥乏味,竟然产生了结束生命的念头。慢慢地从爱人身上拔出那柄笼罩着紫光的小剑,这柄只有半尺长的小剑在刺死了心爱的人后,却没有留下任何杀人的罪证——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少女本来很喜欢这柄剑,他将小剑送给少女时,少女却让他保管着,以后为他们的孩子削苹果用,此时却是他们唯一值得回忆的定情信物。
看着这柄小剑许久,情玉忽然眼神一闪,随手扬出,将小剑抛向空中。这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如同一颗流星,毫无停留的穿过屋顶,射向深沉如铁的黑夜,受着地心引力的牵引,直直的坠落,它的落点就是情玉的天灵盖。
只见这柄小剑开始下落就被一道闪电劈中,牵引着雷电,如同一条火龙斜飞下来,穿过大殿的屋顶,射向地面,在闪电的爆发力中形成一个焦黑的土坑,紫色小剑光芒依旧,没有半分缺损地插在土坑的中央。
很遗憾,看来老天并没有准许他的自我毁灭。情玉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剑,又闭上了眼睛。
一夜大雨把人世间的一切污秽冲洗的干干净净,天空透彻得如同一波清水,阳光照射下来抛洒在草尖悬挂的水滴上,又折射向四方。整个世界看上去如同处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生命似乎都在阳光的温润下复苏了,到处充满了生机。但是在这生机盎然的世界里却有一件让人感伤的事情上演着。
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忧伤地端详熟睡的少女,他们的旁边躺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他们三个人形成一幅悲壮的图画。这三人就是风云情玉、烈鬼教教主方洞天及他的爱女肖艺轩。
情玉决定将他们父女两人葬在一处,并且已经洗净了他们身上的血污,整理好了他们的衣装,但是迟迟不愿将他们送入土中。
良久,情玉忽然一跃而起,双掌蓄力,重重地向地面虚空劈下,顿时地面受到一股浑厚的冲击,泥土飞溅。一掌又一掌,最后双手直接插入土中挖掘起来。地上出现了两个长方形的土坑。他将肖名远放入其中一个坑中,双掌一推,旁边的泥土掩盖了上去,一代枭雄至此形消于江湖。少女倩秀的阴影已在坑中,是如此的安详,情玉甚至有种错觉,只要轻轻一声呼唤少女就会醒来。
良久良久,终于,情玉不忍心再看,转过脸去,一掌拍出,旁边的泥土纷纷飞起,落下的刹那,情玉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一切都被泥土覆盖,两个土包,两座新坟就此形成。
情玉拔出身边的乌龙染血剑劈向旁边的一块巨石,火花四溅、石屑纷飞,两块无字碑出现在眼前。情玉将石碑安放在坟前。在肖名远的石碑上刻下“一代枭雄肖名远之墓”。他没有用方洞天的名字,否则怕很快会有人将这新坟给撅了。手腕翻转,在剑柄上一拍,这柄魔教至宝刷的一声没入石碑下方,从此不见于武林。
走回另一块石碑前,情玉自怀中取出那把让自己爱恨难分的紫色小剑,一笔一划的刻着,石屑与眼泪一起掉落,分外悲凉。“挚爱肖艺轩之墓”,流着鲜血的手指触摸着“挚爱”二字,心头五味具杂,整个人陷入一段深远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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