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提出弹劾的人选上,由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三人联名上奏。
后面两人我们很清楚,那崔隐甫又是谁呢?
崔隐甫此时正是宇文融跟李林甫名义上的上司。也就是御史台的正长官:御史大夫。而他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计划,因为他跟张说结有梁子;多久以前呢?不久。就两个月前。
原来在开元十四年二月的时候(也就是“十诠”事件如火如荼的时候),崔隐甫原本担任河南尹。李隆基有意调他回长安担任要职。但是张说却在皇帝面前说,崔隐甫不懂文学,不适合担任文职高官,建议任命他为金吾大将军,但皇帝不同意,折中之下,就任命崔隐甫为御史大夫。
崔隐甫对张说在中间搅局非常不满,因为他原本期待自己能当上宰相,现在当了御史大夫。位置虽然不低,但并无实权;另外张说讲他不通文学一事更是令他愤恨不已,唐朝是诗的国度,在很多场合都要写诗,如祝贺,送行,筵席等,张说这么一说,如果外传出去。他岂不颜面扫地,以后哪敢有人再请他写诗!所以宇文融他们要弹劾李林甫,崔隐甫自然义不容辞地参加了。
开元十四年四月四日(时间有安排喔!还真完美,三个四。摆明就是要致张说于死地!),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三人联名上奏,弹劾张说。罪名有三项:
(一):招揽神棍看星相及占卜。
(二):跟和尚道士讨论国家大事。
(三):张说亲信张观/范尧臣倚仗张说权势“市权招贿,擅给太原九姓羊钱千万”
这三项里面。前两项乍看似乎无关紧要,事实上最是切中要害。因为这两件事都暗示着张说有不臣之心,而张说现在就位居官员最高的位置,想要往上一步,还能走到哪里?自然是那个唯一的宝座。其次,张说本人有前科,他上次被贬(参考第四章)就是因为姚崇在李隆基面前暗示他跟亲王搅和在一起,可能有不臣之心,这次用类似的罪名来罗织其罪状,李隆基岂有不疑心之理。
第三项却是实打实的铁证如山,张说的的亲信确实有做那件事,至于是否“擅给”,张说是否指使或知情,当然是另外一件事了,但只要有司一查,这件事必然是铁证如山,无可否认。
我们不得不佩服李林甫确实是陷害人的大师,几件不起眼的小事,在他的策划下,竟然能编出这么天衣无缝的一张网。至此,我完全能理解宇文融为何会有不寒而栗的感受。
另外,需要三个人联名上奏一事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这三个人是御史台的最高正负长官,三人联名上奏就表示这是御史台的集体行动,而不是一个人的意见;再者,弹劾本来就是御史台的职责所在,就算最后查无实证,也不能太怪罪御史台的官员,只能说他们误听人言而已。
奏章一上,一切如李林甫事先料定,李隆基被刺激的大怒,命令金吾大将军带兵围住张说的府第(这阵势简直像是在处理谋反的案件!),并指派侍中兼宰相源乾曜,御史大夫崔隐甫,刑部尚书韦抗,大理少卿明圭四人组成审问团在尚书省审问张说。案发后,张说的兄长,左庶子张光前往朝堂“割耳称冤”,但也无济于事。
这时,高力士因为陪伴在李隆基身旁,就提醒皇帝说:“
“张说为人刚愎自用,下面的人仗其权势,行为不端,或许是有的;但想要有不臣之心,应该是不至于。如果逼的太急,万一张说自杀,恐怕对陛下的声誉有影响。”
李隆基这时比较冷静了,觉得高力士的进言不无道理,于是派高力士去查看张说的情况,高力士到了张说家,只见张说蓬首垢面,坐在一张草席上待罪,家人吃东西也只敢用瓦器吃饭,高力士看了也很不忍,于是回到皇宫后就向皇帝据实禀报。
李隆基听了高力士的禀报,心中也觉得哀戚,又想到张说对国家有过大功,就指示有关单位从宽处理,最后把罪名集中在张说亲信及跟他们来往的一些人身上,对于张说,则只是免去其中书令的职务,同时不再兼任宰相。
这样的结果,出乎御史台“告状三人组”的意料;不过他们对后续行动的看法,有些不同。
对崔隐甫与宇文融来说,他们已经跟张说势同水火,所以坚持要继续斗争!
对李林甫呢?他觉得有必要再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于是李林甫决定闭门谢客,关在家中思考了一天一夜,最后得到了三个结论。
第一:自己的理论虽然没有问题,但实务经验显然还要精进,漏算了高力士这个“x”因素,以后要思考得更周全一些。
第二:自己不需要再掺和到跟张说的斗争中,一来自己跟张说并无直接冲突,二来自己如果继续跟进,则会被贴上宇文融同党的政治标签,对自己长期发展不利。
第三:宇文融他们必然会跟张说持续斗争,这没什么不好,一旦他们两败俱伤,反而会空出好多位置来;至于自己,现阶段应该想办法离开御史台这个是非地,到像尚书省的“六部”之类的实业单位去发展,并取得绩效,当以后空出位置时,自己才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李林甫主意一定,于是不再参加“三人组”的活动,而且开始四处活动,很快的就找到一个机会,跳槽当上了刑部侍郎。
李林甫不参与,崔隐甫跟宇文融就麻烦了,没人策划方案还是得继续斗争啊!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继续找事攻击张说一党。
张说这边虽然略有损伤,但毕竟已经缓过气来,所以其党徒也不甘示弱,予以猛烈还击。
由于双方都没有高手助阵,所以打的虽然很热闹,但是没有一次是命中要害,只能说是一场混战。
这边打的热闹不打紧,那边有一个人却受不了了,他就是皇帝李隆基。
李隆基在下面这群人几天一个奏章,互说对方不是的骚扰下,感到很是烦闷。他想,再这样下去我正事还干不干了,干脆把你们全调走省得心烦。
于是,开元十五年(公元227年)二月,皇帝下令,命张说致仕(退休),崔隐甫免官侍母(其实就是免职,说好听一点回家孝顺母亲),宇文融出任魏州刺史,三个人同时离开朝政中心,李隆基终于可以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张说、崔隐甫都已经不当官,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宇文融出任魏州刺史却不是一般的外放那么简单,乃是皇帝精心的安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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