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有法子的,”蕊春闻言嫣然而笑,款款道,“只是请容妾向将军卖个关子,若妾能为将军再建这一功,将军可打算用什么赏我?”
孙沛恩放声大笑,“春儿若是能为我建此功,我带军出发前便哪儿也不去,专守着春儿了!”
蕊春闻言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将军一言九鼎,可不能哄骗妾身!”
朝华居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一片枯黄色的梧桐落叶落在阶梯上,竟是无人扫寻,蕊春一身艳红色衫子登上朝华居大门,瞧着曾经鲜亮的门楣如今染上淡淡一层灰黯之色,微微一笑,命小丫头敲响门扇拜访。
赖姑姑瞧着登门拜访的蕊春,面色十分难看,“蕊春,你自在孙沛恩身边过你的日子,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蕊春盈盈笑道,“姑姑日后莫叫我蕊春了,我如今已经恢复了娘家姓氏,唤作赵春儿,您可以唤我一声赵娘子!”
上次蕊春在朝华居流到胎儿,众人皆以为阿顾如今失势,孙沛恩对阿顾既无夫妻情分,又此番痛失子嗣,定会拿着此事好生惩治朝华居中人,却不料事后竟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竟是没有过多刁难。摸不着脑袋之余,此时瞧见蕊春,虽然百般不喜,到底存了点害的人家流产的歉意,一时间竟直不起腰来,转过头去道,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们懒的管。今儿到朝华居来有什么是事情?”
蕊春道,“我是来请见顾郡主的!”
“郡主不想见你。”赖姑姑明声拒绝,“你请回吧!”
蕊春咯咯的笑,“我如今刚刚踏上门,你们说郡主拒见,怕是没有进去禀过郡主罢?不过是个奴婢,这般代主子做决定不是恶奴欺主么?”右手放在腰腹间,一挺肚子冷笑,
“那可不巧了,我今儿偏要见一见郡主,你们若是有胆子,就过来拦我呀!”
院中侍卫手中虽持着刀戟,但瞧着蕊春置在腹上的双手,想起上次蕊春在这个地方流产,鲜血流的阶梯之上满是都是,倒生的点畏惧谨慎之心,不敢出死命拦着。蕊春仗着这股子“肚子”依仗竟是一路高歌猛进前行,闯到了阿顾如今居住的堂下。
庭前的垂柳青碧,阿顾坐在窗前,青丝堕马,一身银白色衣裳清冷雍容,自接受和亲之后她一直维持着这等清冷风貌,从前大周河北尚未开战安享郡主尊荣的时候如是,如今被禁闭在朝华居中依旧如是。似乎唯一的区别便是比从前越发清瘦了一些。抬头瞧见了蕊春,一双眸子顷刻之间肃默起来。
“哟,”蕊春给阿顾道了一礼,“妾身给郡主请安。”自顾自的起身,巧笑道,“好一阵子不见,郡主生的越发美了,这模样就连奴婢瞧了都心生喜欢!”
阿顾闻言微微一笑,“在范阳的大周数百人性命铺成了赵娘子如今的显赫舒心日子,不知道赵娘子每日午夜梦回的日子,可曾想过昔日同僚死不瞑目的眼神么?”
蕊春闻言微微变色,扬高声音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前在行人司过的不过是提着脑袋卖命的事情,如今到了将军身边,将军宠我,疼我,让我过上以前想到不敢想的荣华富贵日子。我想要保住如今这等日子,难道竟是不该么?”她目视阿顾,恶意一笑,“郡主如今落到这等地步,皆是因为周帝心狠,不顾血脉亲情的缘故,你竟还护着他么?”
阿顾闻言面色亦是微微一变,“嘭”的一声合上手中书页,“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蕊春唇角泛起笑意,“郡主也知道,我曾在行人司效命,也曾知晓从前一些旧事。其中有一件秘事,不知道郡主是否有兴趣。”
阿顾闻言心中一沉,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沉声问道,“什么事?”
蕊春掩口一笑,“神熙二年正月初二,延平郡王姬璋星夜赶回行人司。”她含笑住了嘴。
“正月初二,”阿顾念了一遍,潜心回想,正月初二是宫中举办宗亲宴的日子,那是她回长安后第一年,她在宴上见了很多个第一次见的宗室中人。其中就包括延平郡王姬璋。
“郡主应当知道,延平郡王是掌管行人司的宗室郡王,当日参加了宗亲宴,出宫之后连王府都没有回,星夜赶往行人司衙门。”蕊春张着鲜红的红唇,轻轻道,“他这般赶回亲手操作,不敢丝毫假手他人,不过是为了烧毁一份天册五年的司存消息。行人司存档库中旧年留存消息只有一份,他亲自烧掉了,便以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消息。他却没有想到,当年在他面前捧火盆的那个行人司的小丫头,瞧见了火盆中残卷上的字迹,悄悄的记下来。十年以后,那个小丫头离开行人司,改头换面进了郡主府,后来被陶姑姑遴选出来送到郡主您跟前服侍。”
阿顾听着蕊春婉转说着旧事,心中阴影愈来愈是深刻,有心想要探知真相,却又不知道这份真相揭露出来,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听着自己的绷紧的声音问道,“什么消息?”
蕊春嫣然一笑,“那道残文我记忆深刻,还记得,我念给郡主听听:”
她瞧着阿顾,殷红的唇色一张一合,一字一字吐口道:“……十月乙丑,于湖州一顾姓人家发现一女童,疑为当年延州丹阳主之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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