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凤仙源应道。
窈窈大名崔纹函,乃是京兆府尹崔郢的独女。自当日东市偶遇之后,崔纹函便经常由家人送过来。凤仙源对于这个幼年丧母的女孩儿颇为喜欢,常常将她留在百岁春,十次里头,偶尔崔郢会过来接一两次。
凤仙源转过头,将崔纹函抱起来,笑道,“窈窈,咱们去找你阿爷好不好?”
崔纹函听见阿爷来了,登时笑的眉眼弯弯,“好。”
凤仙源下了楼梯,崔郢立在百岁春堂上,一身深绯色官服,风姿俊秀。
“阿爷,”崔纹函见了自己的阿爷,登时开怀无比,蹬蹬蹬的冲到崔郢面前,拎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个圈儿,裙摆摆成了一张小小的花朵。“这是凤姐姐特意给我做的衣裳,瞧瞧好看么?”
崔郢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儿,见崔纹函身上着的是一套浅绯色兰草纹对襟衫子,百花不落地六幅裙,剪裁合贴,粉嫩俏皮如同二月枝头桃花,不由笑着赞道,“好看,窈窈穿什么都好看。”
崔纹函笑的眉眼弯弯,忽的拍了拍脑袋,“哎哟,凤姐姐还给我了一个很好看的百褶荷花荷包,可好看啦,我要将它一道拿回去,阿爷等等,我这就上去拿。”奔上楼梯去取自己落下的荷包。登时间,方寸之地见登时只剩下了崔郢和凤仙源,崔郢向着凤仙源道了一礼,客气道,“劳凤娘子破费了!窈窈的衣裳多少银钱,待会儿我命家人将钱给送过来。”
“崔郎君太客气了”凤仙源嫣然笑道,“我也很喜欢窈窈,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心里也高兴。没打算算银钱的。”
“凤娘子的好意,崔某心中领了!”崔郢不动声色,“只是这样不成。若是不算银钱,不仅凤娘子吃了亏,本官说不得也得落下一个欺压商家的名声,还是正正经经算吧!”
凤仙源闻言无奈,叹了口气,“您既然都说了这样的话了,我便收个成本价吧,惠顾二十贯银钱。”
崔郢知道凤仙源报的的确是百岁春衣裳正价低的很多的价格,点了点头,“我明日便让家丁把钱送过来。如今已我请了一位本家婶母在家中主持中馈。这位婶母中年守寡,性情中正,待窈窈十分疼爱,凤娘子不必为窈窈担心。”
“崔郎君慈父心肠,”凤仙源垂眸一笑,“如今既回头注意了家事,我自然相信您能够处理好的。”顿了片刻,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崔郢颔首,“凤娘子请说!”
“崔郎君,窈窈待我似乎特别亲切,当日在行知书肆,她本是茫然四望,见了我便奔到我身边来。窈窈对我如此,可是有什么因由么?”
崔郢静默片刻,方答道,“内子出身荥阳郑氏,窈窈曾经在我的书房中见过郑氏的小像。凤娘子的眼睛和郑氏颇有几分相像!”
凤仙源眸子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春苑的春花谢尽,秋日风清,斜枝在窗前的梧桐树片片枯黄的叶子落下,阿顾坐在窗前,面前的《葵花逐日图》已经画完了一小半,葵花枝茎笔直有力,对着阳光扬起丰硕的花盘。密密麻麻的花瓣色泽鲜艳,因着寄托着少女的美好情愫,曾经着色的很用心。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喃喃道,“葵花追逐太阳的光热,可是它的根被脚下土壤困住,不得跨开一步。太阳披泽万物,如何会理会葵花的追逐呢?”
一滴泪水落下,打在画纸上,晕成一片。
“小娘子,”碧桐瞧着阿顾这般情况,心疼不已,上前取起画卷,“娘子,那谢弼既已经这般,又何必如此自苦。不如将这画给扔了吧!”
“碧桐,我没事的。”阿顾抬头望着道,“我与他虽情谊已断,但曾经存在的情缘却还是在原地,曾经的一些心情也值得封存,不必都要抹去。这《葵花逐日图》虽是因他而起,但画到现在,我也投入了不少心血。可舍不得给你毁了,放回来吧!”
碧桐辩驳不过阿顾,噘着唇将画卷重新放在案上,“娘子,我说道理说不过你,奴婢只知道,谢弼让你伤心了,他不是个好人。”
阿顾抿唇清清一笑。银钿引着谢府的一个婆子进来,在窗下恭敬行礼道,“顾娘子,奴婢是奉谢将军的命,来给娘子送东西的。”
阿顾朝着旁边努了努嘴,贞莲上前,接过婆子高高捧起的漆匣,回到阿顾身边。
阿顾打开漆匣,明黄的里袱上,一支和阗玉簪子静静躺在其中,簪首的数瓣梅花袅袅开放,雕工精美绝伦,可见花蕊。簪脚处打着江千重的款识。
阿顾唇角讽刺一翘,不过一个月功夫,谢弼就将自己要的和阗梅花簪送了过来,可以想见,为了得到这枚和阗梅花簪,他付出了多少心力。将匣子合上交给碧桐,吩咐道,“将这枚簪子收起来,别放在外头让我看见了!”
碧桐应道,“是。”心中打定主意,将这枚和阗梅花簪收到箱柜最深处的地方去,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拿到小娘子眼前给娘子看见。
阿顾处置好了事情,方转过头来,吩咐来人婆子道,“回去告诉谢将军,我既收了他的谢礼,便自然会为他办事的。让他放心就是!”
婆子不敢回口,恭敬道,“顾娘子的话奴婢记住了,奴婢这就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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