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儿子以后,寇沅觉得时间飞快。眨眼间,御兆锡已经开始学步,摇摇晃晃走向他的模样,分外可爱。
“兆锡,来妈妈这里。”
院子里,寇沅蹲在草地前,朝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张开双臂。御兆锡步子虽然不稳,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胖嘟嘟的小身子,坚定的朝着母亲走过去。
“MAMA——”
妈妈两个字,儿子发音不算清楚,但足够寇沅喜极而泣。
御坤下班回来,恰好看到她偷偷抹眼泪。
“怎么哭了?”御坤惊讶。
寇沅红着眼睛笑了笑,道:“兆锡会喊妈妈了。”
闻言,御坤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欢喜不已。儿子一周岁时,御坤再次大摆宴席,足见对这个孩子的疼爱程度。
傍晚,寇沅哄睡儿子,回到卧室。她洗了个澡,御坤还在书房处理公事。白天太累,她没什么精神,掀开被子躺下很快睡着。
御坤回来时,寇沅早已是睡熟。每天照看儿子辛苦,他低头在妻子额头亲了亲,将床头灯关上,拥着她也闭上眼睛。
“啊!”
原本熟睡的寇沅,猛然被噩梦惊醒。她揪着被子坐起身,眼前来不及散去的那张脸孔,真实到她只要伸手便能摸到。
啪——
御坤打开灯,眼见身边的人满头大汗,“做噩梦?”
“嗯。”寇沅点头,全身都在发抖。
“梦见什么这么可怕?”御坤将她拉入怀里,寇沅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声音沙哑,“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御坤剑眉紧蹙。
寇沅深吸口气,努力抑制抖动的声音,“前些日子爹的腿摔了,也不知道见好没有?我心里放不下,想回去看看。”
前段时间寇广岁不小心摔了腿,御坤派了医生过去诊治。回来的人说,伤势并不严重,修养两个月必然痊愈。只是最近几天,寇沅夜里都睡不安慰,想来是惦记父亲吧。
自从结婚以来,她还没有回过家。
御坤目光沉了沉,道:“好,我陪你回去。”
似乎没有想到他能答应,寇沅眼中含着几丝别样情绪。可她隐藏的极为小心,御坤并没看出异常。
御兆锡刚满周岁,舟车劳顿不适合孩子。老太太不同意寇沅带孙子回去皖城,上周变天儿子还有些咳嗽,寇沅思前想后,也同意婆婆的话,这次不带儿子回家。
启程那天早上,阿进早早赶来御苑,急声道:“少爷,咱们码头出事了!”
“什么事?”御坤抽出一支烟点上。
阿进把详细情况说了,御坤听完以后,脸色瞬间冷下来。御家的码头都有人敢抢?
“你去忙公司的事情吧。”寇沅拿着包走过来,神情平静,“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一个人回去,御坤不放心。
“要不然我们过几天再回去?”御坤试探的问。
寇沅抿唇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你害怕我逃跑?”
御坤怔了怔,面色不自然的别开。
“我回去看看爹就回来。”寇沅淡然轻笑,心中滋味复杂。她确实必须要回皖城一趟,父亲摔伤只是借口。她最近做梦经常看到子浓,而且前些日子父亲来电话时,她询问子浓的近况,但父亲都遮遮掩掩不肯告诉她。
也许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有某种牵挂,寇沅直觉纪子浓出事了!
“好吧。”
御坤终于妥协,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下,“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让步,她自然也会领情,“好。”
须臾,司机开车载着寇沅赶往火车站。虽说皖城不是很远,总也超出他的势力范围,御坤倒不是害怕寇沅逃跑,他知道她舍不得儿子。
想起她回去就要见到纪子浓,他心里总是一千个一万个不高兴。
坐上通往皖城的火车,寇沅心中的不安始终萦绕。好不容易到站,前来相接的男人神态恭敬帮助寇沅拿行李,伺候前后。
寇沅知道他是御坤派来的人,并没推诿。
汽车渐渐驶入那些熟悉的村落,寇沅透过车窗望出去,大大小小泥塘中的莲藕,又到了采摘的季节。她深吸口气,嗅着家乡的味道,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皖城,她的家,一别三年。
小巷路况高低不平,车子无法开进去。寇沅没有让司机进去,独自提着行李往家里走。她的步伐极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沿路很多老邻居看到她,竟然都没有一眼认出。等她走过去很远,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寇沅吗?
青砖瓦房,没有现代大都市的繁华。陈旧单调的村落,染满她儿时的梦想。无论她走出去多远,去到如何繁华的闹市,这里于她,永远都是一片净土。
咯吱——
推开院门,寇沅提着包跨进院子,“爹,娘,我回来了!”
卫茹听到女儿的声音,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沅沅,你,你怎么回来了?”
“娘!”
寇沅丢开手中的行李,大步跑到母亲面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我想家,想你们,所以我就回来了。”
“沅沅!”卫茹紧紧抱住女儿,眼角的泪水不断。
寇广岁腿伤还没痊愈,不能下地行走。他坐在竹椅中,见到女儿归来,心中同样欢喜不已。只可惜,这份喜悦,并没有冲淡他的愁绪。
“你们怎么了?”
寇沅了解父母,很快发现他们情绪不对。
卫茹擦擦眼泪,强颜欢笑:“没什么,见到你太高兴。”
拿过带回来的包,寇沅打开后,抽出几样好东西,笑道:“这些烟和酒给爹,这条围巾给娘。”
顿了下,寇沅又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与母亲那条一模一样的围巾,道:“这条围巾给干娘,我给她送去,顺便看看子浓。”
“沅沅!”
卫茹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激动道:“别去,你干娘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寇沅担忧不已,难怪她最近一直都在做梦,原来是干娘生病了。
“看过医生了,”卫茹敷衍的拉过女儿,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你难得回家一趟,围巾我交给你干娘就好,你去屋里休息吧。”
“是啊,沅沅别乱跑,来跟爹说说兆锡。”寇广岁附和妻子,也在想办法拖住女儿。
“爹,娘。”
寇沅敛下眉,心头没由来发抖,“你们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卫茹下意识反驳,寇广岁悠悠叹了口气,悲伤的低下头。
父母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先前心底的某种预感,再次跳出来。寇沅握紧手中的围巾,固执道:“我去看看子浓。”
“站住!”
卫茹倏然开了口,却已泣不成声,“子浓他,不在了。”
有什么在心头剧烈炸开,寇沅紧紧咬住唇,不敢让眼泪滚出眼眶。她害怕眼泪带来令她无法接受的消息,可又有什么答案,早已无形中在她心底存在。
“娘,什么叫子浓不在了?”
寇沅努力扬起一抹笑,扯开的笑容惨淡,“子浓去了哪里?”
卫茹抬手捂住嘴巴,眼泪汹涌而落,“纪子浓……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寇沅手中的围巾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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