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和一心磨着顾云讨玉,哪还能分出神看他的脸色,使了浑身解数软磨硬泡:“顾云~你看我多可怜,给块玉嘛~我瞧着你前些日子收的那方墨玉,料子不错,你用不上就给我呗。”
她眼神倒好使!那起墨玉是前不久他特意命三坊人特意搜罗来的,想着给她雕个镇纸,好让她练字时也安心些。侧面的眠龙刻了一半,绛州出了事,顾云暂且将它收罗了起来。十之八/九是她偷偷在窗外看到,就给惦记上了!
顾云生着闷气,往常见效的撒娇对他不起作用,口里没好气地敷衍:“这些日子我没回楼中,哪来的墨玉。”她越是缠着要,他越不愿如她意,他的不悦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她看不见么!莫非在她心中,他还比不上一块石头?
像是和她较着劲,又像和自己较着劲,气昏了头的顾楼主显然已经忘记了这只蛟龙最大的特性就是天然呆和反射长了。
淳和亲眼看到顾云启开的匣子里搁了块漆黑如墨的玉石,他这明显是睁眼说白话嘛!淳和腮鼓鼓的,湿漉漉的眸子瞪得和金鱼似的:“你撒谎!出家人不打诳语!顾云你身为堂堂琼云掌教,居然也会撒谎!”
“我只是代管琼云事物,不是掌教!”掌教这个词于顾云刺耳万分,淳和发肤上甜蜜到暧昧的橙香无孔不入,那张柔美的脸庞时时晃在眼前,吸引得他目不转睛又让他心烦意乱。他生硬地抱下她,生硬地起身,生硬地对她道:“不化骨已除,我去交代紫真回程事宜。”
走了两步,脱下外衣,头也没回地丢了过去,将找不着头脑的淳和罩了个正着。
淳和顶着尚留有暖意的外衣,愣愣地看他脚步急促地推门而出。好半晌,她裹紧外衣,揉揉凉凉的鼻尖,半是揣测道:“顾云,他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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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十五跟随顾云十来年的经验看,淳和和顾云闹别扭了。为什么不说是顾云闹别扭呢,笑话,他们楼主虚怀若谷、心胸坦荡,怎么会和那条娇气任性的蛟龙闹别扭呢?!
只是他很奇怪,因为顾云一向宠淳和宠得厉害,要什么给什么,淳和再无理取闹总归是听他话的。
除去了不化骨,钱相爷老泪纵横地踏上了归京的路程;顾云等也没有留在绛州的必要了。之所以迟迟没动身离开,是因为妖除了,绛州却仍是天色焦黄,气温烤人,万里穹窿连个云彩丝都瞅不见。
此等不合情理,加上顾云心中始终怀有疑虑,几人留在绛州暂做观察。
淳和与顾云使性子,苦的是十五,他夹在中间多遭罪啊。他是顾云的小厮,被指派过来伺候淳和,淳和不开心,拿着出气的还不是他个炮灰么?
“楼主平时对你有多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嘛。”十五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和稀泥,他在心里唉声叹气,这蛟龙不理楼主,楼主就心情不振,平日算不上有说有笑,对他们也是和蔼可亲。可这两日,别说笑容了,连话语都少了很多,三丈之外就能感受到他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哪只眼看到是我生他的气?!”淳和叼着线头口齿不清,闲来无事,她把从顾云来攒下的珍珠一粒粒串起来:“是他在和我闹别扭好伐?”
十五一万个不信:“真的?”他入如意楼这么久,就没见过顾云和人置过气。
淳和拈着线头在火上烤焦,她的兴致也不多高,懒懒道:“爱信不信。”
十五瞅着淳和那神色,要是她起的因,就冲着珠宝的面子,挨不过两日就没脸没皮地去找楼主了。那还真是楼主先动的怒?
他自个儿再想想,有点信了淳和的话。他们楼主什么都好,唯独在对女子这事上生疏,只把蛟龙当小孩子看,却忘了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楼主真的是把她当个孩子对待?十五看未必。牵扯到男女之间的情/事,十五望天,他有心使不上力啊。
淳和挑着珠串仔细看来看去,眼尾略略撇过窗外,天蜡黄如纸,风灯晃在檐下,甚有几分凄然。
农庄惨案之后,城中有妖孽的传闻渐行流传开,虽然事后裴倾几次隐晦地向公众表明,他们以为的妖怪已经被除去了。但老天不肯施舍雨露,百姓对他们所敬重的州牧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顾云他们来绛州便住在州衙后裴倾的内宅里,裴倾是个清流官,内宅比琼云的道观还要朴素无华。简陋是简陋,但被裴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近距离接触这位裴夫人,发现她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媚色倾城,蛊惑得裴倾连相门女都不放在眼中。实际上,裴夫人相貌顶多算的上清秀可人,标准的小家碧玉,只是望着裴倾时那一抹温婉专注格外动人。
裴倾月俸有限,内宅里仅请了个火工和粗使仆妇,紫真日日和顾云出去帮忙扶助灾民,裴倾处理州务都没个时间。十五看裴夫人忙得接不过气来,有时淳和没使唤时便去搭把手。一来二去,十五毕竟不是自家吓人,裴夫人过意不去在料理伙食之外亲自下厨做些点心给他带给淳和。
淳和心不在焉地看了眼碟子里暗红的紫薯糕,没吱声。十五献了会宝,乐呵呵地拢着手去清扫庭院去了。晚上回头一看,碟子干干净净,心想着这蛟龙还挺爱吃的,要不让楼主给她多买点糕点什么哄一哄。才想着,瞟见窗下盆景里堆了堆眼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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