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叫我什么?”
小屁孩被她那眼神吓得一缩脖子,呐呐地说:“姐姐……”
姐姐?
我是我姐姐?
哈哈,真是个荒诞的笑话!
空悠悠的叹了口气,她倒在躺椅上,望着没有一丝云的蔚蓝天空,困倦似的将眼皮子耷拉了下来。
小男孩很纳闷的挤了挤眉头,说:“叶彩,娇娇姐叫你去她那里。”
她懒洋洋的摆了摆手,示意别吵,她的另一条手臂压在双眼上,似乎在掩藏着什么。
小屁孩不住地摇着躺椅说:“去啊去啊,我特地回来叫你的,去啊。”
她气恼似的甩甩手,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屁孩。
“去啊去啊,娇娇姐那里多好玩啊。”小屁孩使劲地摇啊摇,躺椅左歪右颠,椅脚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她怪叫一声坐起身,头顶上的呆毛都直竖了起来,吓得小屁孩立刻后退到足够她伸出手够不到的距离。把人孩子吓成这样,她犹疑而脸色和缓了下来。小屁孩发现她只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于是贱贱的挑动着粗黑的眉毛,说:“去吧,去吧。”
她哀叹一声,正要勉强自己走一遭,可又想到弟弟口中的那个娇娇姐,多半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叫她过去能有什么正事。这正打算跟对方的说客解释解释吧,看看弟弟那双鄙夷的双眼,她郁闷的捂住额头。
“走。”弟弟甩动下巴指出了方向。
叶彩唉声叹气的坐起身,一副身不由己的沮丧样子,突然她双眼一亮,想到了周旋应对之策。
“诶,过来,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么坚持的拉我过去,到底图什么?那个娇娇姐,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小屁孩听得有点懵,不过最后一句听明白了,“破涕”而笑道:“她说,你过去了,她就给我一支冰棍。”
看着那条从鼻孔里钻出来的鼻涕,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到底是儿时的自己……嗯哼,总之叶彩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在经过凶狠的眼神的解释之后,拧住叶默的鼻翼。
“来……来!把鼻涕擤出来。”
嗤——
不忍直视。
叶彩端着万分嫌恶的小脸,一把掸掉鼻涕,然后在草丛上擦拭手指,斜眼看着幸灾乐祸似的笑着的叶默。
“邋遢鬼,还有脸笑。”
“哼。”
叶彩在浑身上下的兜里找了找,从衣服肚子上的口袋里摸出一张5毛的软妹币。
“哪,去买冰棍。”
“都给我啊?”
“嗯,都给你。这下不用强拉着我过去了吧?”没等叶默回答,叶彩疲惫不堪似的已经躺了下来。
拿着那张5毛的软妹币,叶默呆呆杵在原地,似乎在笨拙的盘算着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嫌少啊?”叶彩甩甩手,“走走走,自个儿玩去吧,别再吵我了。”
“唔……”叶默半转过身,又转了过来,犯难似的皱起眉头,“可是,我答应她,要带你过去的。”
这让叶彩感到有些意外,她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哪,你跟她这样说。我这边呢,正好有点急事儿,走不开,改天闲下来了,我会过去的,啊?”
叶默说:“可是,你不是在睡觉吗?”
叶彩:“……”
小叶默缩起脖子,弱弱地说:“噢,我姐姐有急事,改天过去。”
“这还差不多。去吧,早点回来。”
打发走了弟弟,叶彩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喟叹一声,全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一下瘫软在躺椅上。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开始一点点地收拾支离破碎的思路。
其实她是叶默,对,就是刚才那个挂着鼻涕的小屁孩。非要区别定义,她可以说是来自未来的叶默,2016年9月6日下午,因肺癌病逝的叶默。
朋友、老父聚集在病床周围,他走得很安详——在痴缠的困倦中,一点点意识涣散,一次次支撑眼皮,直到视野中的色素黯淡、同化、变黑,耳边的频率失真、共振、消失,没有然后。
从混沌中醒来,稀里糊涂的被赋予一个新的身份——姐姐,叶彩。</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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