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由菲林负责介绍下一轮上台发言的巫师,海姆达尔简单附和。
国际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负责人加迪夫.班戈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人缘不错,他上场的时候台下的掌声连绵不断,六成以上的来宾发自内心向他致。即便班戈的“老对手”,也就是前一位上台发言的加西亚,亦不得不承认在受欢迎程度上他比班戈略逊一筹。
因为加西亚是个中规中矩的巫师。
班戈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枣红色巫师袍,整齐的白发和利落的八字胡使他显得精神奕奕。班戈从前没有留胡子的习惯,他的新造型令人耳目一新。
“女士们,先生们,新年快乐。”班戈微笑注视台下之人。
来宾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为了今天的总部年会,我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巫师袍。”班戈煞有介事的说。
台下人笑了起来。明眼人能看出,班戈身上的枣红色巫师袍其实是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制服,这句玩笑话着实别有深意。
“在照本宣科的向大家汇报本年度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工作成果以前,我必须谈谈我对本次年会的一些看法,我坦白的告诉大家,今年的年会让我最不满的就是主持人。”班戈说着怒气冲冲地看向主持台。
那一端的灯光应声亮起。
菲林如临大敌,眼睛瞪得滚圆,没工夫开小差了。
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别慌,那是班戈主席,他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公然给自己出难题。尽管这么说,他还是有些忐忑,但是表情保持平和,没有菲林那么敏感生动,装模作样神马的是成为巫师法官的必修课。
“斯图鲁松先生刚才说他和加西亚主席是老熟人,我和他也是老熟人,我们的相识甚至在他和加西亚主席认识之前,也就是老老熟人,他居然没那么介绍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些客套话就引我上台了,太让人伤心了!”班戈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台下的观众有趣地看着班戈小题大做。
“班戈主席,”海姆达尔配合班戈的逢场作戏。“既然我们是老老熟人了,完全没必要刻意提及嘛,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足够了,您说是吗?”
“这孩子就是这么会讲话,”班戈的目光重新落到台下。“我年纪一大把了,不为难年轻人了,下面向大家总结一下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工作情况……”他突然转头,“你什么成三好学生了?我记得你没有回回拿年级第一,而且偏科严重。”
台下哄堂大笑。
海姆达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班戈仿佛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很抱歉,我这个人心里就是藏不住话。大家千万别误会,斯图鲁松的确是个优秀的学生,请大家忘了刚才那些话。谢谢。下面继续我的工作汇报。”
主持台上方的灯光暗了下去,俩司仪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
在刚才的互动中沦为配角的菲林顾不上羡慕嫉妒恨了,海姆达尔的小本取代提词卡令她持续胆战心惊,怀疑那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海军蓝所致。这哪里是给她出气的节奏,分明是恼羞成怒拖她下水一起难堪。菲林握紧拳头,脑中闪过海军蓝的脸被挠花的凄惨片段,大感快慰。她在心里咬牙,如果情况真如想象的那样,如果她真的因此在总部年会上出尽洋相,她绝对会叫那女人好看!
加迪夫.班戈的发言在菲林丰富多彩的复仇计划的畅想中宣告结束,海姆达尔的掌声震醒了再度走神的菲林。菲林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事到如今她竟然能无拘无束的开小差,到底是临危不惧还是缺心眼?
海姆达尔鼓掌,“感谢加迪夫.班戈主席。”
“非常感谢。”菲林微笑致意。
光线变换后主持台再度成为焦点。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的某间办公室内,一男一女因记挂同一件事的进展而不同程度的坐立不安,雅各.莫罗总在低头佯装专注工作时心不在焉,海军蓝不时抬头看墙上悬挂的时钟,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期待和让旁人不解的激动。
二、
来自希腊的“模仿者”巫师儿童剧团表演的哑剧“我的魔杖”赢得了全场观众的一致赞美,掌声如潮水般不绝于耳。本次上场演出的演员里年龄最大的为12岁,最小的仅有3岁。
海姆达尔感慨道,“我的儿子也是三岁,想不到三岁的孩子就能记剧情表演哑剧了。”
“不要小看孩子的记忆力。”菲林说完以后开始忐忑,因为下面又轮到海姆达尔说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研究,菲林百分百确认斯图鲁松的提词卡可能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弃之不用,难道他的那个本子比提词卡的内容还丰富准确?因而菲林现在反倒不紧张自己是否会出错,而是一颗心全扑在搭档身上,急搭档之所急,想搭档之所想,想当年她为了顺利考进国际威森加摩日以继夜的复习都没这么全身心投入。
所幸海姆达尔的表现对得起他曾经说过的“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菲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老天爷给了海姆达尔一个懂得随机应变的脑子。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或许对模仿者巫师儿童剧团不太了解,我在这里简单做一下介绍。”海姆达尔倚靠在主持台后,两只胳膊曲肘摆放在台面上,给人一种轻松休闲的假象,室长心里其实相当打鼓。
“模仿者创建于1992年,创始人是希腊著名的巫师舞台剧表演艺术家斯卡娅女士,该剧团获得的各种奖项不胜枚举,如94年的希腊巫师舞台风采奖的团体奖项,95年的南欧巫师儿童艺术节的金色奖章,今年六月在卢森堡举办的国际巫师艺术节与成年组一起同台献艺,最后获得了团体组银奖。孩子们的表演出类拔萃,对艺术的追求永不停歇,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团半数以上的孩子天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三分之一的孩子在魔力测试中没有达到平均线,但是他们依然活跃在巫师世界,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感谢‘模仿者’剧团的精彩表演,也感谢他们毫不气馁地用力所能及的方式诠释不一样的生活!”
台下掌声雷动,来宾们的情绪被推向一波高.潮。
菲林小姐仿佛被搭档的介绍所感染,在掌声的带动下激.情四溢,满脸动容,实则心里内牛满面:艾玛,又顺利捱过去一小节。
场内安静下来后,灯光悄悄发生了改变,这是对下一个环节的出场暗示,也是对主持人的工作提醒。
菲林迅速调整情绪,说:“孩子是未来。”
海姆达尔补充,“无论他或她是巫师还是麻瓜。”
菲林又道,“孩子们的眼睛倒影着成人世界的光影。”
“无论他或她看见了什么,重峦叠嶂还是深渊低谷。”
“孩子们的话语影射出成年人的思想。”
“无论是好还是坏。”
“我们要对下一代负责。”
“孩子是未来。”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有请国际巫师儿童基金会项目负责人小组组长埃赫墨德.巴希尔先生。”
隔着幕布的后台,阿里和年会策划组织小组的成员们透过有限的空间关注台上的一举一动,哪怕灯光投射在舞台上的光斑都被一一记在脑中,与之前的彩排对照。
最先瞧出不对劲的是专门负责审阅主持人发言稿,并在提词卡上记录下重点内容的一名工作人员,顶着一个不算太夸张的爆炸头。他这个人抓重点的方式一向与众不同,当别的同事担心舞台效果时,他斜着眼睛在心里嘀咕菲林的腿不够长,IW的巫师袍显得她略微臃肿;当别的同事担心主持人控场能力不够,无法与各机构的负责人互动时,他认为海姆达尔的说话腔调过于散漫,应该加强这方面培训;当别的同事为主持人的表现叫好鼓掌时,他恼怒的发现海姆达尔居然没用他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提词卡。
“斯图鲁松手里拿的是什么?那破本子做什么用?!我的提词卡呢?”爆炸头认为自己的工作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也许斯图鲁松认为你做的提词卡会影响他的发挥。”有人不以为然。
“再没有比我做的提词卡更好的提示了!”爆炸头瞪眼强调。
“问题是你看见了,斯图鲁松没有使用你做的提词卡,而且自开场以来表现均可圈可点,你完全不必担心。”那位工作人员对他的暴跳如雷视而不见,他认为爆炸头没事爱小题大做,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阿里见爆炸头把目标转向自己,连忙说:“我没有给过他任何叛逆的暗示,我可以保证,提词卡由我亲手交给他们二人。”
爆炸头最终无奈地冷哼,“我讨厌现在的年轻人,强调极端个人主义,天天把个人精神放在嘴边,崇尚所谓的独立个体的自由,不分轻重不知好歹,不懂得维护集体荣耀,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就不担心万一他不小心落水里,船上的人因为他的自私自利弃他于不顾?”
“他不把自己丢水里不就行了吗?”又是那总唱反调的同事。
爆炸头已经被他吐槽得没脾气了,冷着脸不发一言。
一位在搭建舞台期间负责和维修保养处沟通的同事兴致勃勃地走过来观望几眼,他耐心地等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才挤到阿里身旁,小声问,“阿里先生,这份有问题的提词卡能送给我吗?”
阿里不当回事的瞟了眼,“你拿去吧……等等!”阿里一把抓住准备转身走开的人。
该同事一脸茫然。
“给我看看。”阿里指着那份提词卡。
当他把提词卡拿在手里时,惊讶的看见写在最后一页的S,那是为了区分提词卡写上去的姓氏首写字母,而且是阿里自己写上去的。阿里纳闷,年会召开前他好像只写过两份提词卡,如今那两份分别在斯图鲁松和菲林手里,那么这份同样写了首写字母的提词卡从何而来?
阿里反复确认,的确是自己的笔迹。
“你从哪儿弄来的?”阿里问。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