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里格。”
准备离去的海姆达尔回头发现格林德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么大众化的表情搁在老菜皮脸上着实耐人寻味。
见他半天不言语,海姆达尔谨慎地表示:“我可以替你付账,还钱时需另加利息,还要打欠条。”
格林德沃笑了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无药可救?”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老实讲我没想过拯救你,你应该接受公正的审判,面对世人正视你过去的罪行。”
“他们不会杀我。”格林德沃指出。
“他们”是谁,海姆达尔心里有数。
“是不是像你一样犯下滔天罪行的大恶人都以为公正的审判等于死刑?”海姆达尔问。
“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你的罪行决定审判的结果,所以那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格林德沃缓缓问,“你不反对死刑?”
欧洲的巫师国家大多已取消了死刑,对外的说法是死刑加速了巫师人口负增长,海姆达尔认为这种解释很滑稽。关在监狱里一辈子和死刑有什么区别?监狱还管犯人生孩子不成?总之不管他相不相信,为废除死刑奔波忙碌的斗士们相信了终生监禁可以提高巫师出生率。
海姆达尔冷酷无情地说:“像那种罪大恶极的巫师,关一辈子不仅浪费资源,一个犯人每天的吃喝用量放在贫困地区可以养活两个巫师儿童。该偿命的逍遥法外,无辜的生命却倍受煎熬。没错,我不反对死刑。”
格林德沃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还有事吗?我要回去了。”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说。
“也许我——”
海姆达尔转过身来。
格林德沃迟疑道,“也许我曾经认为我的理想高于一切,我不否定我的过去,否定过去就是否定我自己,我也不会为了讨好世人假装自己痛不欲生苟延残喘……里格,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那么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坚定你的信念,那对我很重要。”
“对你很重要?”海姆达尔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对我,对你,都很重要。”这是格林德沃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吃晚饭的时候海姆达尔不经意想到白天和格林德沃的对话,总感觉那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似推心置腹的言论实则话里有话,可联想到格林德沃如今人人喊打的社会地位,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莫非他被警察总队的教官们洗脑,变得和他们一样风声鹤唳了?!
“嗨,”卡罗在他对面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米奥尼尔呢?”
“在洛朗教授那儿。”海姆达尔见他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本子涂涂改改,奇道,“最新一期校报已经发行了,你怎么比发行前还忙?”
“我要……对了!”卡罗忽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提议,“我明天下午和水星报的体育版主编去保加利亚国家队采访,你去吗?”
“明天下午什么时候?”海姆达尔问。
“上午最后一堂药草课结束后就走。”
“可以。”
“你的秘密活动呢?”
卡罗说的秘密活动就是海姆达尔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修复石碑阵的工作,这项工作没有对外公布,擅于发掘秘密的卡罗通过海姆达尔每天的行动轨迹看出了端倪,不过谨慎地没有多问。
“少去一天这秘密也不会提前爆发。”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咱们说好了。”卡罗很兴奋。
“保加利亚队的成员和上届大不相同,八成以上的队员我都不认识,千万别指望我。”海姆达尔提醒。
小心思被看穿的琼斯先生无奈一叹。
二、
“爸爸!”坐在海姆达尔腿上的米奥尼尔指向练习场上空。
“米奥尼尔看见爸爸了?在哪儿?”脖子上挂着魔法照相机的卡罗连忙把镜头对准上方。
“爸爸!”米奥尼尔又叫了起来。
卡罗扫描了半天,没找到目标。
“在哪儿呢?”
“我儿子只是应景地喊两声,单纯地抒发激动的情绪。”海姆达尔解释道。
卡罗没好气地放下相机,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保加利亚国家队租用的练习场属于一级魁地奇球场,漏斗形的观众席可容纳3万人同时观看比赛,考虑到巫师的人口,3万人的规模在巫师世界算是非同小可了。
“不愧是上届冠军,练习场都这么有气派。”卡罗绝对是想当然耳了。
海姆达尔说:“保加利亚国家队原来就是洛尼基球场的常客,不是当了冠军以后才升级的。”
卡罗马上低头书写:“这个要记下来……”
“卡罗!”站在场边的水星报主编向他们挥手。
“我走了,你呢?”卡罗慌忙站起来。
“跟你一起吧,我们也见识一下冠军队伍的台前幕后。”
他们离开观众席,走到场边。
场内练习的球员陆续多了起来,一位应该是教练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与中年男子同行的正是保加利亚队这次高价请来的外援维力.丹勒。不仅水星报的体育版主编纳闷,卡罗同样感到大惑不解。
他小声问海姆达尔,“论技术丹勒根本比不上克鲁姆,他们曾经同场竞技过,这是不争的事实,保加利亚队为什么劳师动众地花钱请一个不如本国找球手的外援?”卡罗顿了一下,又道,“这位教练好像也是外援,保加利亚魔法部不相信米兰.马里奇的执教方式?莫非他们只是利用马里奇在国际上的盛名来提升国家队的宣传力度?”
不愧是立誓搞传媒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问题弄深刻了。
“你可以把问题记下来,等会儿问被采访对象。”海姆达尔说。
“嗯,你说得对。”卡罗认真地往本子上写。
水星报的主编没想到接受他们采访的是会是体育运动司司长本人,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激动地心脏怦怦跳。
塞萨.格佐夫司长笑容满面地把他们迎进自己的办公室,并客气地端出饮料和点心,搞得俩法国巫师受宠若惊。
格佐夫热情地说:“您都亲自来了,我再假装毫不知情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主编被他捧得面热心更热,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和格佐夫并非第一次见,身为法国巫师的他毕生热情都奉献给了法兰西的巫师传媒,因而接触机会不多也不够深入,毕竟法国的巫师报没必要过多关注保加利亚的巫师体育事业。这一次是主编与格佐夫司长第一次面对面进行交谈。
二人寒暄了几句,格佐夫的视线移到了卡罗身上。
主编介绍道,“这是我的副手,卡罗.琼斯。”
卡罗连忙握住格佐夫伸出的手,“很荣幸。”
“我知道你。”没想到格佐夫并非单纯的客气话。“我看过你为水星报撰写的魁地奇评论,你的关注点与旁人不同,视角新奇大胆,很有意思。看多了陈词滥调的东西,换种思考方式可以看清楚原本看不清的东西。你很不错。”
卡罗激动得不能自已,局促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海姆达尔暗暗为他高兴,转眼发现格佐夫的目光落到了自个儿身上。
“这位是……”主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我是琼斯先生的跟班。”海姆达尔说。
格佐夫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向眨巴着眼睛望着大人们说话的米奥尼尔。
海姆达尔说:“他是我的跟班。”
小跟班一脸的天真烂漫。
格佐夫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稍纵即逝。
与此同时,有人在外面用力敲门,“格佐夫先生,出事了!”
家养小精灵在格佐夫的授意下打开门,一个年轻人冲进来。
“格佐夫先生,丹勒晕倒了——”直到嚷嚷完他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连忙闭上嘴巴,然而为时已晚。
水星报的主编惊讶地拉回视线,看向格佐夫。
不出意料,格佐夫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看来他非常不愿意在媒体面前暴露这些。水星报的主编当然不会自觉地丢给自己一个记忆注销魔法,他默不作声实则雀跃期待,两只脚跃跃欲试地打着拍子。
“抱歉,失陪一下。”格佐夫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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