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世子见温宥娘那一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说来我闲来无事就爱看热闹。当初三司会审之后,温家娘子肯定不知道后面怎么了。”
“后面怎么了?”温宥娘挑眉问。
孟世子道:“温府大爷的红姨娘如今京城谁不说一声忠义?不过我倒是奇怪,官府为她所选的福地不差,所用棺木也是上好,为何就不过区区几月,只剩一架枯骨了。”
温宥娘下意识地动了动握着茶杯的手,垂眼道:“世子想说甚么?”
“听说温家娘子的母亲当年十分听从身边一个叫红梅的丫鬟的话,所以在嫁人之时,就算对方并非家生子,也要执意带着。本与温家大郎相看生厌,三月不曾同房,后来却不知为何连生两子。”孟世子与其在说,倒不如是在问。
张氏不喜欢温家大爷,温宥娘并不觉得奇怪。温家大爷自幼被太夫人养大,跟老夫人感情十分淡薄。温宥娘早年也曾仔细观察过,温家大爷对温老夫人甚至是有怨恨的。
张府站在温老夫人一边,对着不敬生母的温家大爷,会喜欢那才怪了。
当然张氏不喜欢温家大爷也并非仅仅是这一点,张氏一心想嫁进皇室,就是温家大爷再博学多才,别说是探花,就是状元,她也不会喜欢。
更何况,温家大爷的探花还是有水份的?
当年温家大爷本被先帝要点为状元,可惜被举朝反对,最后不得已当了探花。然而先帝为了打压世家抬举庶族,且涉嫌泄题与温家大爷,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温家大爷当年虽是探花,然而多年来,并不如温家老爷那般受重用。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温家老爷能力的三分之一,温家大爷且不及。
所以温家大爷这些年,虽是探花出身,屡有晋升,却从未手握实权过。
温宥娘自重生来,听说温家大爷十来岁便中了探花后,不用再打听,就知道里面有多少水份了。
前有环境条件更好的世家,后有耕读不辍几十年的大家庶族子弟,温府不过因温家老爷才得以立足京中,儿子能十几岁就在历代科举中最难的一届得探花。换谁谁信?
便是温宥娘自己自忖博闻强识,多活一世,就变身成男子,十几岁去科举,也不敢对前十有妄想。被太夫人养在自己院子里十几年的温家大爷能?
这一点,也正是连张府也看不大上温家大爷的缘故。
温宥娘搁下茶杯,抬眼看向孟世子,“这好像跟世子没关系吧?”
孟行景这话,无外乎是说当初张氏被算计有红姨娘的手笔,红姨娘是谢清辉的人。且这一回告了温家大爷,全了自己忠义之名,又死遁回了谢氏身边。
可不过一个钉子罢了,她既然决定跟谢氏对着来了,也不会眼界低到把一个探子放进眼里。
孟世子见温宥娘这淡定模样,心里更加喜欢了,就道:“怎的没关系?我姐姐还在东宫呢。”
温宥娘闻得此言,看向孟世子的眼光就变了,“世子这话是在诅咒亲姐?”
孟世子是决计不会认的,忙道:“呸。你胡说甚?”
呸完,孟世子又小声道:“你可别说给别人听。”
温宥娘这才真正仔细打量孟世子,暗忖书上应该对这人描写不会多才对,毕竟故事主线里没他。
但是在现在就能看出他姐姐没当皇后的命了,莫不是还是高人不成。
孟世子见温宥娘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颇为得意的挺了挺挺胸,“其实我不比黄府那小子差的。”
一出口,就开始不要脸的自夸了。
温宥娘听得眼皮一跳,颇为无力道:“世子这话从何说起?”
孟世子端着自己的脸,身子往前倾了倾,“你看,你看。我脸也不差吧?他们都说比黄府那小子的要好看些。”
温宥娘心中对孟世子那点子有可能是世外高人的想法顿时灭了,只道:“我第一次听说,男人之间还靠比美貌的。”
孟世子好似没听懂温宥娘话里的讥讽,继续夸自己道:“也不只是长得比他好看吧?我会玩儿的就比他多,保准你嫁过来不会无聊!比如斗鸡……”
温宥娘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打断孟世子的话,“世子怎么觉得太子一系不好了?”
孟世子这才坐得端正起来,“还用想?往上看两代不就行了?自古有几个皇后到死还是皇后?几个太子能安安稳稳坐上龙椅的?”
“就这?”温宥娘简直就是没话可说了。
孟世子当然不是只凭着这一点,“我觉得陛下给四皇子请的老师与其他皇子不同。”
“不同于哪?”温宥娘追问道。
孟世子此时也正了神色,“四皇子的老师,温家娘子可知是谁?”
话说到这里,其实温宥娘就已经明白了。
孟世子接着道:“我年幼时在宫中玩闹,偶听得那先生一席话,觉得与太傅所言大不同。却是那先生更有道理一些。”
一个纨绔子,能从两个先生说同一件事里听出身份低的那一位有道理,就已经大不容易了。
四皇子的老师,姓钟名侩,乃是先帝时的一位二甲进士。当初中进士之时不过三十,颇有能力,且为庶族出身,因此多得先帝提拔。
然而那位进士却有个毛病,就是凡是过分较真。先帝两次将人调回京中,都因为烦了那张嘴所以又下放出京。
如今这位钟老师,可是全国各地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这样一个人给四皇子当老师。也难得让想多的人不多想。
其实温宥娘误会孟世子了,孟世子之所以觉得那先生讲得比太傅好,完全是因为那人讲得浅显易懂。而不像太傅那样讲得少,而让太子自己想得多。
做为只识大字的孟世子而言,能把道理讲得更清楚的先生,必然是要比只说大道理要学生自己去想的太傅要强。
因此倒是阴差阳错的猜中了一点当今的心思,因此有了忧虑。
温宥娘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世子这话,该去与国公爷说的。”跟她说有什么用,莫不是她就能救太子一系于水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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