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娘就将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那时舅舅带着我们姐弟刚到江南,也不知那些庄子到底是怎的回事。因此就先寻了近一些的杨家村去看。”
离江南城近一些,要真起了冲突,不管是来寻救治或者前去求救兵,也要快一些。那些佃农要是不怕他们,总得怕官府中人的。
“后来寻到当地的村长,算是个讲理的人。便先与村长沟通了一番,倒也没闹出什么冲突。就那个庄头的处置,当时也想的是还剩下了四个庄子,旁边还有仇府的庄头看着的,怕其他庄子的庄头暗地里怂恿不懂事的佃农闹事。所以干脆将他一家子的卖身契还给他,也算是安安其他几个庄头的心。”
得让那几个庄头知道,他们姐弟是心慈手软的人,最多也不过是将卖身契发还。要有门路的庄头,还巴不得能得自由身自己出去当个良民,以后若是能供出个读书人,考个秀才,自己也能当当官老爷他爹。
“不过宥娘也没那么傻,给他卖身契就是看他吃得一身肥肉是养不活自个儿一家的。”温宥娘又解释道。
就算张府在京中再落魄,可到底也是伯府,在小地方也是能唬唬人的。就张贵那一身的肥膘和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平日里连活动都少。这种只靠着张府的庄子吃饭的人,离了张府,他还能靠什么养活?买几亩田来都不会种!
给他卖身契,那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一家子还是得卖身给别家为奴。可卖到了别家,恐就没有张府这么好过日子了。
“剩下那四个,舅舅与我们姐弟也懒得听他们的敷衍,见各村的村长都好说话,也就干脆一点将他们全发卖了去。总得后面的人做个警示的。”温宥娘最后道。
六太夫人听了点头,“这般处置倒也没错。只你说你将江南的庄子交给一个姨娘的家里打理。可是放心得下?”
便是放心不下,六太夫人也不会派人替温宥娘姐弟来管,毕竟这是温宥娘姐弟生母的嫁妆。张府与温府断了姻亲,却还愿意将嫁妆分给他们姐弟,就已经是大不容易。所以最多也只是发觉不妥了出出主意,人还是要温宥娘姐弟或者张府出的。
温宥娘点头,“自是信得过的。当初庄子的事情,便是他们两个查出来的。不然我们姐弟跟舅家还得被蒙在鼓里。恐怕收了地契都还不知道庄子已经被换过了。”
六太夫人听了,就道:“那家姨娘,便是四房小长房的罢?”
“是,府里唤一声娇姨娘。生有一子,名长倬,今年不过六七岁,特别机灵,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温宥娘说完,似乎有想起了不妥来,忙弥补道:“其实家谱上只单名一个倬字,长倬只是平日里那么喊喊。也记在了我们姐弟生母名下,算得半个嫡子了。”
长字是温长倬这一辈嫡出才有的字辈,温长倬身为庶子,便是温家大爷再喜欢径自加了字辈上去,也不是真敢闹到祖地去的。
温长倬也算是温宥娘带大的,彼此感情深厚,温宥娘完全不想他在温氏一族颇具发言权的六房面前刷上恶感值。
好在六太夫人也没把温家大爷的荒唐放在心上,温家老爷跟他们祖地不怎么亲近,要温家老爷哪一日官至宰相,说不定还会以权压着温氏闹分宗。给庶子加上嫡出的字辈,也完全不奇怪。
六太夫人关心的是另一点,“论机灵,能比余卿还要机灵?”
温宥娘忙道:“要机灵两分。”
温余卿的机灵,全拿去读书去了。可温长倬的机灵,就体现在许多事上,让人觉得更鲜明两分。
六太夫人听了就点头,道:“京中温府大房本就废了,要真那么机灵,给你老祖宗当个书童还是行的。”
跟着六老太爷当书童,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当个学生。这对温长倬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温宥娘一听,忙道:“等回了京,宥娘一定叫他来给两位老祖宗请安。”
温宥娘陪六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又伺候了六太夫人更衣梳洗,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冬梅见她回来,只将门口的两个丫鬟送走,才回头跟温宥娘道:“姑娘,之前娇姨娘的爹娘来了一趟,说是娇姨娘自京中张府带了一封信来给姑娘。”
说完,冬梅便从怀中将信拿了出来。
温宥娘接过信,打开一看,正是温长倬的笔记,只是写的内容语气却是娇姨娘的。
将信看完,温宥娘便又折叠了起来,让冬梅收好。
“可是京中出了大事?”冬梅问。
温宥娘摇头,“也不算得什么大事。等明日再拿给老祖宗看一看,寻老祖宗拿个章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温家老爷执意要将那个外室子过继到三房。
可娇姨娘却觉得不管是她还是温长倬,在身份上却都要高于那个女支子跟外室子的。因此哭哭啼啼的让温长倬写了信来,话里之意是当初温长倬也是记在张氏名下的,如今也干脆跟着他们姐弟回张府算了。
这种事,要他们姐弟真回了张家,倒也好说。可如今他们姐弟过继温氏六房,再来说过继给张氏也不知礼法上过不过得去。
毕竟张氏的亲生女儿都过继在了前夫家别的房,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前夫家庶子去当儿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妥当。
但让温长倬跟一个外室子一起过继三房,还叫外室子当哥哥,不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有许多人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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