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宥娘见六老太爷这般说,忙道:“请老祖宗赐教。”
六老爷颔首,与她分析,“湖州上下湖两地的庄子,大多为良田。虽交通比不过江州,然而其良田少为世家大族所占,故天下粮赋,湖州占其三。再者湖州干旱水涝不过数十年一遇,其数年均产,非旱涝常见的江州可比。这种庄子,便是如今多少大族亦想买下来,留给子孙。”
“当然,”六老太爷顿了顿,“因你无人,故才觉不好管理。但如今你们姐弟过继于六房,六房难道无人可守?”
可六房确实没多少人,六老太爷不过秀才功名,仅能免其赋,宅邸中也不过一二十口。这一点温宥娘不过几日便查得清楚。
六老太爷自然也清楚,接着道:“便是六房下人不愿前往湖州,温氏一族中人却也有愿意前往的。湖州离京城远,然而却离曲水颇近,不过十日路程。挑选两户家中供有读书子弟者,前往湖州打理两个庄子。一来,可以替余卿笼络族中人才,以便于日后出仕互相扶持;二来,对余卿在族中名声亦能增加,有一日能立于全族之上,也少些妨碍。”
“更何况,余卿要出仕,自然须得先知天下大势。各处庄子田产,便是越多越好,也好互通消息。方不耳目闭塞。”
不过两个庄子,她考虑的不过是银钱上的利益,然而六老爷子的处置却能让温余卿得到银钱之上的好处。
温宥娘起身,面朝六太老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道:“宥娘惭愧。”
六老太爷只轻轻摇头,温宥娘能将他的话听得明白,于女子而言便已不错。她不知不过于无人教导,非她之罪。
“你明白便好。只可惜你已年长,若是早几年,便能随我四处走动。”六老太爷叹息道。
要温宥娘不过七八岁年纪就过继于六房,温宥娘长至现在的见识,便不是如今这般肤浅。
说到底,亦是各自的命运。
六老太爷将剩下两座庄子十分漂亮的处置下来,温宥娘就问道出行之事,“老祖宗带余卿与昀良出行,可带多少人马。”
温宥娘还当是在京中,各府女眷、郎君出行,动辄十二十人。想着六房下人不足二十,要留下几人留守曲水宅子,六太夫人亦要带走几人,留给六老太爷一行的便不多了,因此她倒想将张府的家丁留下来几个,与六老太爷一道护送。
只是可惜温宥娘的这个想法注定没用,六老太爷连算都没算,直接道:“不过一辆牛车、一马夫、一小厮足已。”
温宥娘一听这规格,整个儿就有些傻了。这也太少了些。
六老太爷似乎也察觉了温宥娘心中的想法,接着说:“余卿与张家那小子,身边也当是有小厮相随的。算下来亦有七人。便要再加一辆牛车。他们两个小子身边的小厮当会赶车吧?”
“都会。”温宥娘干巴巴道。
大户人家郎君身边的贴身小厮,等同于现代的秘书,各种技能必须满分。赶车只是其中一项必备技能。
六老太爷听说那两个小厮会赶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只温宥娘在一边试探着道:“老祖宗,人是不是少了点?便是从曲水至湖州,亦有十日的路程。途中翻山越岭,偶有豹虫,更别说山中劫匪。只三四个下仆如何能够?”
三个主子,四个仆人,两辆牛车,这要在现代不带仆人都没事儿,交通方便,去哪都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安全也能保证。
可在古代,交通不便,就是官道,也多有从山中而过,途中虫豹出没,山匪为患,可是一不小心便会丢命。
别说四个仆人,便是四十个,若不是各个精壮孔武,温宥娘都不会放心。
“足矣。足矣。”六太爷也不跟温宥娘说了,直接往外走。
女人天生想得就多,怕这怕那,可若不去经历那些,一个男丁与女儿家何异?
六老太爷走到门前,又留下了一句,“乖女儿啊,你不能护着弟弟一辈子,便趁早让他见识这世道的艰难。”
那声乖女儿啊,叫得温宥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六老太爷一说完便走了,只留下她跺脚,随后只得将此事说于张家四爷听。
“舅舅,不是我想得太多。实在是余卿跟昀良都太小了些,哪能独身出门。老祖宗年纪也不小了,虽身子看着也没事。可万事就怕个万一。要在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又该怎么办?”温宥娘跟张家四爷诉苦。
她现在还是真的有点后悔过继到六房了,就六老太爷这行事作风,她都完全赞同不了。
一想到温余卿只有一个小厮跟着,要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指不定半路没遇见豹子老虎,就遇见绿林好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说晚上睡觉,就是这会儿,她连饭都吃不下,茶也喝不进。整个人都处于惶恐之下。
只是张家四爷却没把温宥娘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把六老太爷要带着温余卿与张昀良出门见识见识给听进去了,就道:“傻孩子。这是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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