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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悠悠岁月(32)三合一

2021-08-31 作者: 林木儿

悠悠岁月(32)

冒着雪走了五六里的路,那滋味, 别提了。

到家除了清平和清宁高兴, 谁都不高兴。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冷, 藏在大人的怀里, 裹在大衣里, 时不时的探头出来瞧瞧。孩子好像就喜欢叫大人都守着她们, 如今正和心意了,跟着爹妈爷奶,叔叔伯伯的一群人, 老美了。

回来还兀自兴奋了, 跟小老太说起来的时候都是谁谁谁飞起来了。

只看见人被甩飞的一瞬间, 然后那些血呼啦的场面,早把她的眼睛给挡住了。

不知道害怕, 不知道人怎么会那样的清宁, 还以为人家那是玩游戏呢。

哇喔!人还能那么飞。

好吧!这事得跟孩子好好说说。

清宁急着断断续续的跟小老太说这啊那的, 那边老太太听的挺着急,这都啥玩意啊, 怎么越听越乱呢。

那边四爷帮着林雨桐换裤子鞋袜,林雨桐坐在炕上才跟老太太把事情说了, “……一辆破拖拉机,怎么就非得开……开起来能咋?借车的人不靠谱,这开车的人也不靠谱, 邓家的人怎么就跟迷障了似的, 还真都敢坐。”

是啊!

想想都觉得北脊背发凉呢。

一说这一大家子, 兄弟姐妹妯娌连带着各家的孩子,算起来亲密也亲密不到多少。想来这平时的关系吧,不会好到就真的穿一条裤子。思维模式也不是都没差别的。这车开出去危险不危险的,就没人有这个意识?

真跟找死似的,这个敢借,那个敢开,还就都敢坐?!

换个角度想想,怎么就那么邪性。

上赶着找死的节奏。

小老太也说:“鬼迷了心窍的……”

四爷这边已经把桐桐给塞被窝里去了,“先捂着吧,别急着穿。”

他会后头换了裤子和鞋,叫上带着绑腿,这才过来跟林雨桐说:“我得去一趟县城,赶在晚上就能回来,别等着了,早点歇了……”

林雨桐不问也知道他这是干嘛去的。

事故出现了,里面牵扯到那辆拖拉机。不管是出于哪种考虑,都应该主动跟有关部门报一声。

这个时候可不是后来的,出了事一个电话就打给交警队了。

如今就这条件,除非事故出现在城区等地,否则其他地方,一贯秉承着私了的原则。

但这事私了,金家这该怎么算?

所以四爷叫上金老二老三,三个人直奔县城,干嘛去的?

自己去主动说明问题的。

首先这态度吧,叫人就非常有好感。

这时候的公安局就是一家,交警也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的。

去了找了再明光的办公室见到过的一位副局,大致把情况说了。这位副局是个谨慎的人,将相关的人都找了,叫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邓家怎么借车的,金家是怎么说的,邓家又是怎么办的。都细细的学了一遍,四爷说:“如果有必要,我们能找来人证,也愿意提供人证的名单和身份信息。”

很有诚意,表示不怕查证,确实是没有撒谎。

都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细细想想,也就知道金家真没必要说话。人家自己都不开,宁可家里人走着也怕出事,怎么会主动将车借给别人?

况且,这个看似滑头的金老三也说的对,“……借车烧的谁的油?无亲无故还有点过节的,我干嘛把车借给他们……”

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这柴油可不好买呢。

最后四爷又道:“咱们队这方面的责任和赔偿都不懂,因此来说明一下情况。伤者很多,这肯定是牵扯到后续的治疗问题。金家该承担什么责任,这应该由司法机构来认定,咱们绝不逃避。”

很通情达理。

人家先是表扬啊,说是遇到问题能主动来说明,这态度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然后才说,金家在此次的事件中并没有过错,没有赔偿的必要。但同事,考虑到那边一片伤员,损毁的拖拉机想要赔偿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金家都知道。那拖拉机也没法叫人赔,毕竟那车在农机局挂着档案呢,属于‘报废’的车辆。一辆报废车,你叫人咋赔?

这个结局算是最好的了。

哥三个出来在路边的一家羊肉店一人喝了两碗汤吃了俩热烧饼,赶在天黑前又回来了。

林雨桐下来给他倒洗脚水,放药包驱寒,心里却免不了有些幸灾乐祸:“只怕林家辉才能有麻烦了。”

可不是有麻烦了吗?

金家能把自己摘出来,但是林家能吗?

人家邓家那边没参加喜宴去的人就说了:“我家的人为啥会出事的?要不是去给你林家的闺女送嫁,会出事吗?这是谁的责任?没安排好客人,这就是你林家的责任。”

这话有道理吗?

好像也说得通。

不光林家被闹了,林玉玲嫁去的顾家,也一样被闹了个人仰马翻。

邓家的人很会看风向的,金家那边动了公家了,不好惹了。林家这边,自家怎么也是他们家孩子的舅家,走不了公家那一道。就算是走了,他们家就没责任了?有的!

所以,林家成没有惊动公家的意思。

这么多人伤了,这医院里的花费,对于普通的农家来说,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谁也承担不起。

林家是有些家底,林家还有个好侄儿在外面能弄来钱。所以,林家必须贴紧了,想跑也得你们跑的了。

除了林家,还有顾家。顾家的条件不错啊。家里四个子女,三个都在外面吃着商品粮呢。吃商品粮,在他们看来,就是有钱的标志。

给钱看病是必须的,再是要能给点营养费误工费啥的,那最好不过了。

可这钱顾家能认吗?

我家安排骡车牛车了对吧?是你们不坐的,又不是我们不让你们坐,凭啥我家得认呢。

反正结婚出了这闹心事,洞房还没入呢,要不成,就叫新娘子回家去吧。我们就是有钱,但我们家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来的。

别的是小伤的也就罢了。关键是这里面有个重伤号啊。

邓春花的姐姐叫邓春叶的,那只手果然是保不住了。要做截肢手术,可糟心的是,县医院根本就做不了这个手术。得往县城去吧,如今这大雪天的,咋去?

人家说了,赶紧拿钱吧,有个省城医院的外科大夫,恰好回老家给老娘过寿,遇上大雪给滞留下来了,暂时走不不了。去请他来,许是做的及时,这性命还没有大碍。

这截肢手术,在当时可算是个了不得的大手术。

数千块钱呢?

饶是顾家境况好,这也拿不出这么些钱来。

顾家不肯拿,林家要是非要往出拿,肯定也是拿的出来的。关键是林家成根本就没给往出拿的意思。

邓春花哭说:“怎么也是我姐姐,你就跟大侄儿打个电话,他有办法。”

林家成偏不,说的话也冷酷挤了:“残了比死了麻烦……”

死了,一个人命官司私了也就三五百的事,遇上难缠的八百顶天了。可要是残了,这就是个无底洞。先不说手术费用住院费用等等没有三两千的,估计是不成。然后这妻姐才多大年纪?年轻着呢?最小的孩子才七八岁的样子。你说这少了一只手,是不是就得被讹上了?长年累月的,还得帮着养那么一大家子。

我疯了我叫我侄儿管这事。

反正是要钱可以,不说不给,只说别着急,正在筹钱呢。这么大笔钱,总得容我们点时间吧。

好吧,三等两等的,等到了雪化了,路开了,能上省城去了,结果——人没了。

八五年的正月十五,消息传到了林雨桐的耳中。

林家成的手段并不高明,谁看不明白?那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林家成心狠,也有人说邓家是活该。

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吧。

但这跟金家无关,除了说闲话的爱找金家的人问一问当时的情况,了解一下八卦的第一手资料以外,真没啥关系的。

趁着没收年假,四爷叫老三:“有辆二手的大货,要吗?要的话去看看……”

结果金老三是高兴的想去的,何小婉却给拦了,“……不开车了……干嘛非得跟车干上了,你看那开车多吓人啊……这回是咱们幸运,没出事……要是半路上遇上那雪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说你是走还是不走。不走得冻死在那,走呢?说不定就摔死在哪儿了?拖拉机行,在这附近干干农活,整整放心钱我同意。要是弄个大货车,一走就走远了,我不同意。宁肯没钱在家种地着,也不冒那样的风险去。”

媳妇不同意,这事能怎么着?

好说歹说也说不通,金大婶觉得老三家的媳妇终于是长心了。别管这决定对不对,但从当妈的角度来看,没啥比安全更要紧。

这事就这么着,在老娘和媳妇的强力干涉下,不了了之了。

可是该干点啥呢?

过了年,老三拿着媳妇收拾出来的行李,拿着一百来块钱的路费,另外还有公社开的介绍信,挂着饲料厂销售员的牌子,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这活不是四爷给的,老三这样的人,他是不放心撒出去的。这活是何小婉找了林雨桐,特意要来的。

话虽然是何小婉对林雨桐说的,但看得出来,事先人家两口子是商量好的。

过去跑销售的,回来都发了。一个个的夹克都穿到身上了,说是大城市都那么穿。回来给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买了时髦的新衣裳。从这花钱的姿势上来看,赚的恐怕都不是三五百的事。

听听人家说的,出门就是小车,回来就是酒店。还有服务员小|姐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先生。听着就叫人觉得向往的很。

何小婉听了几耳朵,心里都跟猫爪子挠似的,叫金老三跟老四说去:“……谁去都是去,咱也是靠本事挣钱。你出去卖的多了,厂里的订单多了,受益的还不是老四……人家帮了咱们,咱们干好了也是对人家的回报。”

这话很有些道理。

但金老三死活不肯去求,“别叫老四为难。咱们跟着占的便宜不少了。”

男人说不出口,女人来说。

找了林雨桐,说了他们的意思,“……在家里种地,一年也收不了多少,加上我喂猪挣的……说实在话,都不如我在二姐的小饭馆帮忙挣的多……”

小饭馆到底有多挣钱,作为没事就过去帮忙的何小婉,是大概能算出来的。

但外面却丝毫没有半点传言,是关于小饭馆的。

可见她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

林雨桐也好心的提醒她:“……三哥那人出去你可口兜不住了……我跟你说,南边可不比咱们这里,风气开放的多,要真是出了啥事……后悔可就晚了……他离着爸妈管着,离了二哥时不时的提醒着,你更是啥也看不见的,要真是行差踏错那么一丁半点的,三嫂啊,你可想过要咋办?”

“错不了的。”何小婉坚定的摇头,还无所谓的笑,“要说花花心思,他金老三未必就没有。但是吧……要真有了花花心思,在哪里有啥区别?守在跟前就不出事了。咱村上那花花事情少了?”她耸肩的一笑,“只要男人把钱拿回来,还知道家里有老婆孩子,在外面,我看不见,就只当是傻也没有……”

林雨桐被惊得目瞪口呆。

何小婉又哈哈大笑:“逗你呢?!真是!你可真是能寻思。他就那一百来块钱的,哪个女人脑子有毛病看上他?”笑着又正色起来,“桐啊——我是真穷怕了……”

林雨桐能说啥?

晚上跟四爷说了:“想去就叫去吧。再拦着就成仇了。”

其实两人担心的完全不是金老三会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乱来,而是担心他踩着底线行事迟早会湿了鞋。那么跟何小婉说,不过是看准了女人的软肋。家里的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男人在外面搞破鞋,然后她就成了糟糠之妻。

可这何小婉偏偏跟一般人想的不一样。话虽然是玩笑着说的,但林雨桐知道,真要出了这事,她真会这么选择。装聋作哑的就当啥也不知道。只要把赚回来的钱交回来就行。

至于林雨桐担心的事,她不知道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

走之前,四爷叫了老二和老三,林雨桐给准备了酒菜,三个人喝了半晚上的酒。对老三是各种的叮嘱,把利害关系说的明明白白的,这才撒手,把人给放了出去。

出了正月,天就慢慢的暖和了。远远望去,田里已经有了一片片的绿意。

金大婶偶尔会下地,丢不下孩子,也就把清平捎带上。

于是清宁也吵着要去。

小老太的一双小脚,家里的活能做的很利索,但是田里的活儿是真不行。

林雨桐吃了饭要去上班了,四爷那边忙着下黄河滩了,看那边今年的春种怎么办。肯定是不能陪着孩子去的。

“就叫跟着她奶奶呗……”小孩子下地怎么了?农家的孩子谁没下过地啊。

小老太就抱怨,那小学校也太死板了,怎么就不能收孩子去学前班呢?非得用年龄卡着,不够年龄,坚决不要。这么大的孩子了,在家里就圈不住了。千方百计的就是想出去,哪里都行,只要能再外面野就行。

孩子奶奶带着俩孙女能干啥?

麦子地里想拔草吧,俩孙子搁在麦地里打滚。清宁还说,这像是省城的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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