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深知自己的心思不在官场仕途,不在争权夺势,更不在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之中。
然而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心思,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
若说真有,也只有如今已经走出程家,顺利摆脱牢笼的程金枝了。
既然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是个不求上进,朽木不可雕的无用之人,他又何必再去多加解释?就这样在人前破罐破摔,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而程煊方才口中所提到的三姨娘,自然就是程金枝的母亲秦氏。
从他记事开始,印象中就只记得程衍对秦氏漠不关心,态度冰冷,简直还不如一个在路上偶然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也正因为程衍这样的态度,才会使得张氏和刘氏不再将秦氏放在眼里,处处打压排挤。
这一来二去,程素锦和程秀凝也就把年幼的程金枝呼来唤去,百般欺负,把她当成了比程府那些下人更为卑微的存在。
“你最近是怎么了,嘴上经常挂着那个扫把星也就算了。现在还提起那个已经过世的晦气女人?”
张氏秀眉猛地一蹙,心中散落在四周的零星火花,在顷刻间化作一片怒火蔓延开来。
“那个程金枝到底跟你说了我们什么坏话,讲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你连我这个亲娘都不信,却口口声声要去相信她!”
“如果是她,至少明白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定不会和你们一起逼迫我去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程煊用力地拍案而起,望着张氏咄咄相逼的眸子,凝视片刻,却终是万分失落地咽下一口气后,重新坐了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她和你们不一样,所以才无法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吧?”
“哼,这个女人当然不希望你娶陵容郡主,她......”
张氏冷笑一声,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原本还想再说下去,可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止住话头,在勉强调整好呼吸之后,连说话的语气都低沉了许多。
“也罢,现在和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娘说再多也是浪费唇舌。”
张氏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抬手端过桌上的清茶饮了一口,这才缓和下情绪正色道:“其实娘过来是想问你,你那时在书房对你爹所说的那句,连自己疼爱的义子都能陷害入狱,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煊一愣,没想到张氏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眼波流转之间,才意识到原来当时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喊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
程煊眼角跳动了两下,侧过身不去看张氏厉芒乍现的眸子,内心却不自觉地泛起了一阵不安。
“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你爹他更加记得。”
张氏加重语气,在程煊的面前停下脚步,目光一寸寸地锁定在他身上,望着他那双虽然故作镇定,却还是有些闪烁不定的眸子,俨然已经心中有数。
半晌,方语气沉重地道出一句。
“煊儿,有时候知道太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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