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俏早就吓得不敢叫也不敢哭了,侍女婆子更是人人摒声敛气,院子里安静的很。
何氏柔声细语安慰云倾的声音格外清晰,人人都听到了。
杜氏脸色铁青。
事实清清楚楚摆在眼前:不管惹事的人是谁,现在吃亏的人是云俏。云俏脸上被涂抹得乱七八糟,衣裳也被弄得脏兮兮的,哭不敢哭,说不敢说,一脸受气相。可是那欺负了云俏的人却是云倾,现在安安适适的靠在母亲怀里,何氏正满脸爱怜的哄着她,好像她才是受了委屈的人,她才是被欺负的人……
杜氏对云俏绝无好感,可云俏却是大房的姑娘,名义上也是杜氏的女儿。杜氏便是不喜,表面上也要维护她的,毕竟打云俏的脸,也就是打大房的脸,打杜氏的脸。
要维护云俏,那就要派云倾的不是了。可云倾现在是“病人”,天天还请大夫吃药呢,何氏今天可是一进门就声明了,“大夫说阿稚且得将养一阵子呢”“她小脑袋瓜儿还混混沌沌的”“请诸位多担待”,要派云倾的不是,哪里能够?
若放在平时,杜氏冠冕堂皇的责备话早已经一句接着一句,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了。但今天事情出乎意料,她左右为难,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做出决断。
程氏一声轻笑,“三丫头这张脸……啧啧,简直都没法看了,六丫头小小年纪,却是大手笔啊。”
程氏这分明是帮着杜氏,帮着大房说话的意思了。
这也难怪,毕竟云家五兄弟之中只有云大爷和云四爷是同母所生,大房和四房自然亲厚,与众不同。程氏向着杜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杜氏欣慰又感激的看了程氏一眼。
程氏这弟媳妇向来有些高傲,但毕竟还是懂事的,能分出亲疏远近,知道帮着自己人啊。
“六丫头果然身手敏捷。”杜氏皮笑肉不笑,也不知是在夸云倾,还是在讽刺挖苦。
何氏恍若无闻,面色淡然的抱着云倾站起身,“阿稚,你叔祖母最爱清净,咱们在外面这般暄闹,定是吵到她老人家了。阿稚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咱们现在去向你叔祖母陪个不是,好么?”
杜氏和程氏一齐变了脸。
何氏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云家的儿媳妇,何氏却是侄媳妇,王老太太待何氏和待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要客气许多。如果何氏抱着云倾到老太太面前告个状、撒个娇,她们还真讨不了好去。
杜氏和程氏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是又气又急。
她们和何氏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没发现何氏是这样的人啊,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她们哪里知道,何氏以前退让是因为没被碰触到底线。别的争斗何氏可以让步,牵涉到了孩子,牵涉到云倾这掌上明珠,何氏就不惯着她们了。
何氏抱着云倾,由晴霞、晴柔等人簇拥着往上房走。
杜氏恼火的瞪了云俏一眼,“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你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还不快去把脸洗了,把衣裳换了!”云俏愣了愣,期期艾艾,“太太,我,我若是把脸洗了,把衣裳换了,那岂不是……岂不是……亲手把证据全毁了么?六妹妹做了什么事,老太太便看不到了……”
“你还想这个样子到老太太跟前去不成?”杜氏冷笑一声,眼神凌厉。
云俏吓的打了个啰嗦,不敢再多说多话。
杜氏冲身边的大丫头紫菱使了个眼色,紫菱会意,忙含笑过去,“三姑娘请随奴婢来。”云俏温顺的跟在紫菱身后去了,紫菱做事麻利,很快命人打水来给云俏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随后带云俏到了老太太面前。
云俏才进屋,便看到何氏带着云倾在罗汉床上玩耍,而王氏端端正正的居中坐着,面带怒意,神色不善。云俏心生恐惧,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你的女儿,你来管教吧。”王氏淡淡道。
“是。”杜氏躬身答应。
何氏专心陪云倾解着花绳,云滟、程氏等人低头喝茶,默不作声。
云佩、云仪、盛宣薇等人就更有眼色了,云仪和盛宣薇下棋,其余人围观,谨守“观棋不语”的君子守则,一丝声响也不肯发出来。
杜氏正色训斥云俏,“你今年九岁了,年纪不小,也该懂事了。不过是和妹妹玩闹罢了,你便尖叫连连,既不怕惊扰到老太太,也不怕吓坏你六妹妹,既不知敬老,也不知爱幼,成何体统!”
云俏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冷汗都流下来了。
杜氏严厉的斥责了云俏,罚她抄写孝经百遍,好明白做人的道理。
这个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如果是一个能静得下心来的人,这还算是练习书法的好机会呢。不过云俏一向不爱读书,更不爱练字,这对于她便是苦差了,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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