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凌宇谈合作无疑是轻松又愉快的。
不仅不用受办公室穿着条例的束缚,而且全程可谓是吃喝玩乐毫无压力。
此等不务正业的程度,让本自觉十分没规没距的孟池朗都不由叹服。他负责跟进这一次合作案,因为赵氏对于首肯合作案暧.昧不明的态度,公司更是拨下大笔的经费全力支持孟池朗。
只是这笔钱,一直没有花出去的机会。
赵凌宇请客次数多到孟池朗不得不提起那一套人情理论的时候,赵凌宇才给出了解释:为你省钱不好么?
这句话不论从意思还是逻辑上看都完全没有问题。孟氏是孟家的,他老爸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过不了几年这担子总要到他手上。
孟池朗却不喜欢这个必然。
“你也觉得我该听我老爸的话继承孟氏?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领导事务和责任呢?说实话,有选择的话,我宁愿进设计部。虽然这种时尚服饰不是我最心仪的,但好歹也是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知不觉已经可以进行到这样的深度了。
说这话时,孟池朗正侧身靠着舷墙,探着手扯了一把不远处的芦苇,目光从木船经过的水波处收回落在身边调试鱼竿的赵凌宇身上。
这次赵凌宇带他来的地方在郊外一片私人水域上,这一片湖水养殖鱼苗,到了一定的时期开放,供来玩乐的食客自己垂钓再交由湖边的农家乐餐厅烹烩,是个休闲娱乐的好所在。
赵凌宇停下手上的动作,扬手道:
按你喜欢的去做。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孟池朗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煞有其事地叹着气道:“你不懂,我没有立场为所欲为你知道吗?”
因为对方声音的缺失,孟池朗总是不自觉多话一些,他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毕业决定要出国的时候,是和我爸谈好条件的。他告诉我,他会给我自由的时间,同时他也给我任性的本钱,时间,钱,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腻了,再回国。”
“换言之,只要我回来,就要听我爸的话。继承孟氏也好,玩到破产也罢,总之是逃不掉这份责任的。就为了我爸这句话,不管我妈怎么催我,我都不肯回来。现在想想,我还真是挺自私的。”
他说着,手里抓了些鱼饵,朝前方丢得远远的。
而赵凌宇的手在空气中划动:
你只要做你喜欢的。
孟池朗一看就笑了,“好了,不说这个,我帮你装饵。”
赵凌宇抓着鱼钩协助他,其实他清楚眼前的人不如他话里所说的那么安分,至少在上一世遇到他的那时,他已经成功进入了孟氏的设计部,其后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孟氏的创意总监,主管设计部。
他远比自己懂得如何去享受人生,也懂得张弛有度,不像前世的自己那样极端。
他本可以有更广阔的天空,却甘于驻足在孟氏,为一份责任而妥协,尽力地找到两全的办法。这样的退让,又何尝不是成全了自己。
他的一生,除了理想,还有着许多追求的东西存在,一如亲情。
而自己的人生或许过于贫瘠而狭隘,想要的不多,从来只有那一个,才会用尽力气要得到,所以才会让他觉得窒息吧。
这一日的天气十分好,前几日一连下了几场雨,正是雨过天晴。近初夏的时候,海城难得有这样温和的天气。孟池朗看了一阵觉得没意思了,捻着鱼饵时不时往水里撒一点,引来不少小鱼苗。
他觉得好玩,手指故意放进水里搅动吓唬这些鱼苗,见他们一哄而散,但很快又会禁受不住食物的诱惑,汇聚而来。
如此反复几次,连这样记忆力短暂的鱼都习惯了他的虚张声势,再不怕逗弄他们的手指,反而不断碰触着,像是找到了比水草更好玩的玩具乐此不彼。
孟池朗看了一会,仰头对赵凌宇道:“你瞧,也不知道这是傻还是聪明。”如果他真有心欺负它们,这时候这些小鱼苗可不就是死定了。
他没注意到对方不经意坐的位置,正巧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午后不算温和的阳光。
很久以后,孟池朗才意识到,自己就像这些对饵趋之若鹜的鱼苗一样,而赵凌宇则是比自己高明太多的逗鱼人,分明是被他抓进手心里了,却已经连挣扎的本能都被削弱殆尽。
赵凌宇一手拿着鱼竿,另一手指了指湖水,又指了指他的手,比了一个气味的手势。
孟池朗直觉地抽回手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一股子的腥气。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赵凌宇指了指不远处的包,又做了一个擦手的动作。孟池朗会意地探过身体把包拿了过来,从里头找出了一包湿巾,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是他常用的那个牌子,他喜欢的清新绿茶香味。
仔仔细细地擦了手指,连指甲也不放过,孟池朗忽道:“其实我以前看得懂一点唇语,不过都忘得差不多了。”
尽管赵凌宇做得自然,孟池朗也不觉得有交流障碍,但看赵凌宇单手时安安静静的动作,似乎将他不会说话的缺陷放大了许多倍似得,孟池朗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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