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如果说以前呼延傲博从来都认为郑天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在省委风声大作传言他被调离的情形之下,在郑令东被关允控制眼见进取学院的局势就要失控,进而可能引发黄梁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之际,他心中突如其来闪过一个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念头……
直视郑天则的双眼,呼延傲博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么说,郑令东手中掌握的证据,就要落到关允的手中了?”
“很有可能。”郑天则还没有意识到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在呼延傲博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有没有可能截留郑令东,让郑令东不会乱说?”呼延傲博又追问了一句。
“现在还不好说,我的人赶到的时候,郑令东已经不见了,对方手法很专业,反跟踪的水平很高。”郑天则现在也回过味儿了,猜到了之前有人故意放风让他的人摸到郑令东门上,其实是想借他之手撬开郑令东的嘴,“怕是又上关允的当了,关允故意放风说郑令东在燕市,还留下了地址,就是想借我的手让郑令东开口。这个关允,太他娘的贼了,现在郑令东落到了关允手里,说不定全说了出去,再配合夏莱在进取学院的调查报告,进取学院的问题,怕是捂不住了……”
何止是进取学院的事情捂不住,郑姓恐怕就要大火烧身了,呼延傲博本来就被调动的传闻逼得心神不安,现在进取学院即将失守,郑天则可能在劫难逃,他再不及时抽身,别说还有机会和蒋雪松决一胜负了,怕是会被进取学院的大火烧到自己身上,最终落一个无路可退的下场,到时还想调往牛城,别想了,估计直接就被就地免职了。
是到了抽身而退的时候了,呼延傲博不无怜悯地看了郑天则一眼,最后又问了一句:“如果郑令东说了出来,进取学院的火,能烧多大?”
“如果只有郑令东的口供倒没什么,事情还可能有挽回的余地,但如果配合了夏莱的调查报告,怕是麻烦就大了,进取学院会被烧得片瓦不留。”郑天则忧心忡忡,“怪事了,居然没玩过一个20来岁的小年轻,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要不,再让人黑了关允?”
“胡闹!”呼延傲博骂了一句,又说,“现在不是耍横充愣的时候,现在事情都摆到了明面上,只能用阳谋,不能用阴谋。你黑了关允又有什么用,还能再黑了那个人?现在那个人也出手了,对方是火力全开,全线出击。”
“那个人身上不是也有事情?”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最后一张底牌,不能轻易出牌。一出牌,就完全没有退路了。”呼延傲博摆了摆手,“郑令东就算落到关允手中,从燕市到黄梁,路程也很漫长……”
郑天则立刻明白了呼延傲博的暗示,就算郑令东手中的证据到了关允手中,如果郑令东不能出面作证的话,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对,不能让郑令东活着回到黄梁,燕市到黄梁将近两百公里的路程,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几起车祸?
郑天则下楼而去,并未细想呼延傲博刚才和他对话时神色之间的变化,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迎面走来关允。
以前郑天则见到关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他看来,关允不过是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能有什么本事?就算仗着年轻气盛和市委一秘的光环偶而小胜几局,也不过是运气罢了,但现在,当郑天则再次和关允狭路相逢时,见眼前的关允意气风发一脸淡笑,蓦然间他心底生寒,感觉关允满脸微笑的背后,是一把把深藏不露却杀人不见血的利剑,每一剑刺出,总能刺中他的命门。
现在的他在关允面前,早就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底气,见到关允,他虽然恨得牙根直痒,却还是若无其事地主动找了一个招呼:“关秘书。”
“郑局长。”关允也抱以一笑,“给你拜个晚年。”
郑天则客气地笑了笑,和关允擦肩而过,他脸上的笑容在和关允错身的瞬间迅速凝固如冰。
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有时候这一次的擦肩而过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有时候却是为了永久的告别。等下楼之后,郑天则回身仰望略嫌陈旧的市委大楼,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悲凉,多少年了,他一直盼望有朝一日能来市委大楼办公,努力了无数次却没有成功,他就完全放弃了希望,只想在黄梁一心经营,哪怕最终终老黄梁,也要作一个逍遥自在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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