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的驱傩,王翁爱并没有看到多少,冬至日后几月,新年就到了鼻尖上,各家祭祖忙的脚不沾地,王翁爱也在王家的家庙里,拿着各种礼器看得眼发晕。新年前后是各家各户最忙的时候,不管是身上有官职的,还是在家中操持家务的主母,基本上忙的眼睛下面都能望见一圈的青色。
王翁爱也陪着母亲熬的小脸煞白,她手里也是拿着好多的单子,还有家中的账簿,夏氏并不通算术,王翁爱在这方面,是家里的顶头人物,于是全部交给她来。也算是让女儿上手学着管家了。
这一通的好忙,终于熬到新年,在现代,王翁爱就通过新年其实就是花钱来买罪受,其实在古代,这罪还受的更重些。
因为守岁,一晚上不能睡,打个盹,外面还黑漆漆的时候就醒了,家仆们升起火,然后家里一群人个个盯着一双好大的熊猫眼,手里拿着竹筒就往火里头丢,竹筒被火焰烧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而后人们听着爆竹响,发出愉快的笑声来。
王翁爱一手拎着根柳条,另一只手拿着一小碗的清水,柳条沾了清水在家里见人,就将柳条上的水给扑到那人头上去,意思是在新年里讨个好彩头。
此时信奉七日,说是天地混沌开了之后,前六日出来的都是猪马牛羊这样的动物,到了第七日,人才出来,因此新年后有人日,王翁爱又做了许多人胜,让侍女贴在家里的屏风上。她手里拿着纸,一手还持着剪刀,剪着就想起谢安来了。说起来两个人也有好久没有见面了,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女郎,新年里莫要叹气呢。”芳娘正在整理她剪出来的人胜,听见她叹气声,连忙说道。
新年里讨个好彩头,就是小儿们都被大人叮嘱绝对不能啼哭吵闹的,女郎这一声长叹,听在芳娘耳里,就有几分不好了。
“好,我记得了。”王翁爱知道新年里讲究特别多,听到芳娘这么说,也笑着应了。
新年里祭祖,王家众多郎君女眷积聚在一起,场面壮观,谈笑之声让人停步。
过年的欢欣喜庆在十五的祭祖之后还有些残留,这时从台城里传来消息,天子要聘京兆杜氏家的一位女郎为皇后。
那位女郎闺名陵阳,便是前段时间在建康里传的纷纷扬扬,只有没有长牙的那位。
夏氏知晓之后,心底就老大一阵的不痛快。她看向身边的女儿,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娉娉婷婷,面庞皎洁如月,只是两颊上颇丰,显得有几分稚气。可是长相如同出水芙蕖般轻灵秀美,却是将许多女郎都比下去了。
自家的女儿样貌出身性情,在王家里也是数得上的,结果到头来,皇后之位反倒是被一个失去了父亲护佑的孤女得去了。不能不郁闷,也不能不火大。
谈起那位杜女郎之前在建康里的那些传闻,夏氏也难得的在女眷中刺了几句,“往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杜家那位女郎,身上有不适的地方,怎么到了陛下要纳后的时候,就出了这等的传言?”
王家女眷们听了也是个个含笑,世家女眷之间,若是哪个女郎有个什么缺陷,其实是最瞒不住人的,毕竟不少夫人都是借着交际的机会来参看着给自家甄选新妇的,那位女郎到了有人登门求娶的年纪才传出这样的话,还闹的纷纷扬扬,要说杜家里没有个什么心思,谁信呐。
“或许杜家也着急吧。”一位年轻妇人轻声说道。
杜家里死了领头人,见着在朝堂里也没有多少人了,对于世家来说,家族中若是没有人在朝中任职,不出三代,便没落的没人知道了。
女眷们知晓这位侯夫人心里正窝着一把火,心里有些遗憾皇后之位和自家族中的女郎擦肩而过,不过又很快的振奋起来,她们王家的女儿,哪里少的了好夫婿?
“这种做法,当真……”夏氏就是私下里说起,面上还是含着端庄的笑容,不过她在杜家上面也没说太多。反正杜家也就那个样子了,再怎么样,也没有王家的气派,自家女儿才不愁嫁呢!
天子让使者去京兆杜氏家,向杜陵阳行六礼,结果纳采的使者来到杜家家中,并没有见到那位杜女郎,第二日杜家里又是传出一夜之间杜陵阳的一口牙全都长出来了的话。
夏氏听见这事,简直是当笑话来听。
王翁爱也没有例外,她手里持着一柄团扇,团扇遮着脸,垂下眼睫,只是双肩还在微微抖动。
“这话听得……”夏氏面带笑容,这话倒是比那些逗乐的伎人还好笑些。
王翁爱是从来不信建康里传出的那一套,没有牙齿本来就是一种罕见疾病,现在又说皇帝纳采,一口牙齿就全部长出来了,有点脑子的想一下都知道不可能。
世家里对这些造势的说辞,从来就是不太相信的,史记里还说汉高祖是他母亲和龙□□生下来的。谁信这个谁傻瓜蛋。
王翁爱笑过之后,也很感叹杜家拼的实在是可以,杜家并没有支柱在朝堂中任职,为了延续家族的荣耀,外戚这条路的确是一条捷径了。
“阿母,上回岷岷合的香给阿父用过了没有?”王翁爱很快就将杜陵阳从脑海中剥出去,她已经是和皇后之位没有什么关系了,再想多了也是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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