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你们想,我若是主动前去找蛮子,蛮子却不应战,这当咋办?”宋律的声音一落,众人缄默了。
季临川想了又想,道出一个不是十分确信的答案:“既然如此,那便引他们出战罢。”
“如何引?”
季临川敲了敲下颔,沉吟了一瞬,回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是我们能将其逼到绝境,必能让其出战。至于如何逼,我倒有一个建议,不如宋律你前去引敌时破口大骂,让众士兵也跟着起哄,什么话难听便道什么话,我想,十之八|九能让其出兵追击。至于此计是否真的可行,我不确信,不知诸位可有更好的法子?”
众人便私下交流起来,嗡嗡嗡的声响震得营内一阵吵嚷,但最后均得不出一个更好的建议,遂只能采纳季临川所说的法子了。
季临川含着笑容对着诸位点了点头,并道出了自己身体的不便,言道自己会镇守在大本营中,其余诸事便麻烦各位了。江凤来在此前也同诸位将领大略说过季临川的身体情况,故而季临川提出这点时,诸位将领都表示能理解。
之后,众人就明日的作战计划议定余下事宜,便各自分开,自行做事去了。而季临川简单清洗了一下,也回帐就寝了。
可是,当烛火熄灭,帐内空寂得只闻自己的呼吸时,寂|寞便上了心头。晏苍陵的死讯数日前方传入耳中,季临川只大哭了一夜,便坚强地站起,忙于处理各种事宜,带领三军赶赴沙场。紧锣密鼓的忙碌,让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连发泄委屈的时刻都匀不出来。至如今夜深人静,委屈一瞬便如开闸洪流,不止不休地在他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浪止歇,后浪又扑涌而来,绝不给他喘|息之刻。
被晏苍陵调好的睡姿,又因无人同眠的寒冷而恢复原态,季临川蜷起四肢,将自己抱得紧紧,汲取自己的体温。
“慕卿……慕卿……”从未上过沙场,从未见过血腥,一日之间便见到如此多的尸首同杀戮场景,他一时之间,如何接受。
现今他一闭上眼,血腥场面便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被砍中的士兵,肠子裹着腥臭的血流了一地,人却还未丧命,在狰狞着脸叫唤着亲人的名字;断腿的骏马趴伏于地,龇着血牙哀声嘶鸣,期望能有人挥刀一就,让它从生死边缘解脱,但转瞬就被后方赶至的骏马踏碎头颅,脑浆迸裂……
“啊——”季临川猛地坐起,脑袋有如被千军万马驰骋而过,头疼欲裂,他捧住了自己的脑袋,疯了一般地猛烈摇首,试图将那些形如魑魅魍魉的肮脏东西撇出脑后,但怎料越是挣扎,血腥场面越是恶意满满地翻涌上心头。
“璟涵!”江凤来撞门而入,冲到季临川面前,看他脸色苍白,担忧地问了一声,“你怎地了,无恙罢!”
季临川惊魂甫定,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半晌后长嘘了一口气,压下心惊,无可奈何一叹:“无事,只是受了惊,你快回去歇息罢,明日你还得忙活呢。”
“我不放心你,我去唤军中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季临川拉住了江凤来,闭着疲惫的双眼摇首道,“你现今当是歇息好方是,不必理会我,我一会儿便无恙了。”
“你……唉,那你好生照顾自己罢,这军营毕竟不比王府,辛苦你了。”
“无事,辛苦的是你们。”季临川微微露出一笑,推着江凤来,催促着他离去了。
江凤来一走,失了温暖人气的帐内,又沉寂下来,季临川拥住自己的双膝,不自禁冷得打颤,不寒而栗,拥被盖着脑袋,皆无法入眠,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刀剑相接的厮杀声,还震着隆隆的铁蹄之音,辗转反侧,再难入睡。他索性翻身起床,披上一件外衣,怀抱着胳膊到外走走。
值夜的士兵见之,关切地问了他一声,他摇首安抚士兵几句辛苦,继续漫无目的地乱走。
不知不觉,他行进到了放置粮草之处,恰时火光正燃,将那些粮草映得清晰可见,眉心一沉,倏尔他心头明灯一点,招手对着守粮草的将领低声嘀咕了几句,抬手比划了一番,一瞬间开了将领的心窍,看将领会意后,他便挥挥手,让将领去完成他的吩咐了。
明月高悬,寂静的夜晚里疏漏出情人相思的悲痛。季临川踏着彷徨的步伐,徐徐朝着夜色走去,夜悄然安静,只在偶尔听到零星火苗发出的噼啪声响,以及路过值夜兵丁,铠甲摩擦的哒哒之声,静得连他的心都跟着寂寞了。
便在这时,守在营门口的兵丁,忽而发出一朗声询问:“什么人!”几乎是声落之时,秩序严谨的值夜众兵便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军营门口,手中长枪一挥,唰地一下架在了到来之人的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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