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诸多背叛和磨难,陆无尘早就失了本心,尤其在他忘掉魏凌之后,心底的暴戾与狠辣与日倍增,已失控制。
他和斐乐说的那番话,并不是为了保护斐乐。
夜间。
静谧漆黑的居室中,一个修长劲瘦的身形倏然落入。他悄无声息地走过燃着袅袅熏香的书案、摆着精巧茶具的桌椅,一直走到横卧着一道人影的床前。
然后一双手伸出,朝着床上的身影探去。
异变突生。
还未触及到那床上身影分毫,陆无尘已察觉到危险的降临,骤然收手,疾步后退。
紧接着,床上的身影刹那消散,又刹那凝聚,宛如夜间的魔魅,由雾幻化,瞬息万变。
陆无尘甚至来不及呼救,已被浓雾席卷困住,动弹不得、言语不能。
沐浴着月光的青年在窗边显现,目如冷月,面似寒霜。
“找什么?”
森寒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味道,却褪.去了白日里伪装的淡漠清傲。
陆无尘冷笑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看来师尊早就知道了,怎么?大半夜不睡觉,专门守在旁边等我?”
卫凌目光冷嗖嗖的落在陆无尘身上,手指微动,那浓雾便好似钢针一般刺入陆无尘肌肤,不一会儿就让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血人。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弟子不知道。”陆无尘咳笑一声,虽然身形狼狈,但目光灼灼,不但没有退怯之色,反而带着股跃跃欲试、兴奋期待,“弟子又不是师尊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师尊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他说着说着,逐渐呵呵的笑出声来,笑声中充满着浓郁的欢悦。
卫凌毫无波动地看着他。
“关于我的身份,你猜到多少。”
陆无尘微微侧头,在浓雾的干扰下寻到一个上佳的视角,凝视着卫凌:“弟子以为师尊会问妙音钟。”
话落之后,陆无尘并没有得到卫凌的回答,而是得到了更多钢针刺穿皮肉的对待。
“……好吧,弟子认输了。”陆无尘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在浓雾的束缚下完全放松下@身子,任由自己半死不活地倚坐到床尾。
卫凌肉眼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陆无尘低低笑了出来:“这种时候,坐下床这种小事师尊还是不要计较了吧。”见卫凌又有动手的趋势,陆无尘立刻又道,“从师尊救下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怀疑——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帝国祭坛,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人闯入,而且还劫走了一个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孩子。师尊您说,这可能吗?”
卫凌藏在袖中的手指相互搓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动手,而是仿佛施舍一般的开口:“很聪明,也很谨慎,这么多年,为师竟不知道你有这般心思。”
“别说的这么容易让人误会——”陆无尘笑了笑,“轮起聪明,弟子可比不上师尊。毕竟师尊可是在堂堂万宗门隐藏了近百年的人物啊。弟子只是侥幸找了个不怎么关注我的师尊,可容止道尊……连他都没看出你是个冒牌货,您这功力,整个华夏大陆估计都找不到第二人了。”
一段话说的夹枪带棒,却连卫凌的眼皮子都没戳动一下。
“继续说。”
陆无尘笑容微敛,看了卫凌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续道:“你知道妙音钟的秘密。”
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又瞬间爆炸。那挤炸人胸膛的压力仿佛只是一个幻觉,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消逝而去。
两人对峙这么久,卫凌第一次动了。
他缓缓走到距离陆无尘三步的地方,垂下眼俯视着青稚的少年:“确实很聪明。”聪明到让他一刻都等不得地想立刻就杀了这个少年,让他永远消失在世人前。
曾经有过的淡淡惜才之心,此时成了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陆无尘自然感受到了这股杀意。
“你从一开始就不关心妙音钟的事儿,反而问我对于你的身份了解多少。这说明你根本不需要我来为你解答关于妙音钟的秘密。而知道妙音钟秘密的,除了我们陆家血脉,还有几方。”陆无尘对卫凌的杀意浑不在意,只是微抬眼皮,轻声道,“修仙界中与我陆家关系极为密切的那些知情者,可以排除。剩下的神族,一般的神族不可能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所以你在神族的地位,非同一般。再结合你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不难猜出你的真实身份。”
“我倒是不知道,华夏一族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神族人员信息了。”
倒不是卫凌自夸,而是现实本就如此。神族对于华夏族各地势力分布、主要人员信息极为了解,而华夏族对于神族,却知之甚少。
毕竟当年高阶神族迁入天界之后,没过多久两界通道就因为承受不住战火的摧残而逐渐消逝,其后高阶神族很少再出现在华夏大陆之上,因此华夏一族渐渐地就无法再探查到高阶神族的讯息。
几千年过去,除了陆鸿那个意外,几乎再也没有华夏人进入过天界。而当年随陆鸿进去的人,全部毙命。
所以,先不说陆无尘是真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假意唬他,单陆无尘知道高阶神族人员信息这一点,就挑起了卫凌的兴趣。
陆无尘咧嘴笑开,阴气森森:“师尊忘了么,我可是在顺天帝国死过无数次的人啊。”无数次在折磨中死去,又在折磨中活过来,反反复复,连堕入地狱都是奢望——那些无法忘记的过去——陆无尘叹息着、狞笑着:“顺天帝国,最接近天界神族的存在。多好的一个信息来源——弟子作为一个蝼蚁,一个随时可以死去的蝼蚁,他们会防范弟子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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