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清逸,树影婆娑。兴安寺值夜僧人打板的声音,忽远忽近。
沈青在亭子里站了半晌,渐渐缓下情绪。她无意识的望了一眼刚才冉静坐的摇椅,抄手进衣兜里踱步往外走。刚夜里8点,此时回家跟妈妈道歉还来得及,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打算拉叶婉过去帮忙说情。
解锁一看,刚才她情急之下拨出去的电话,竟是打给了郝苏桐。再看未接来电,记录里有他打的,也有叶婉打的,唯独没有妈妈。“你总让我顾虑你的感受,可你几时顾虑过我……”妈妈的话好似一记闷棍,狠狠敲在她的心头之上。
沈青痛苦的垂下头,爸爸愤怒而痛苦的指责声,穿过岁月的长河,也猛然在耳边炸开:“要怪……就怪你妈没把你生成男孩!”
她脚步微顿,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就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她的喉咙。那些刻意遗忘的片段,一帧一帧的跳入脑海,沈青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眼泪便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冉静说的不错,她确实肮脏、自私。为了挽留变心的爸爸,她杀人不成才愤而自杀。出院后,她听说那个女人有了身孕,不惜找上门再次举刀划破伤口,吓得那女人险些流产。
可惜,不管她怎么自虐,最终伤害到的人只有妈妈。爸爸即使没娶那女人,也没有回家,为此还扬言要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从那一刻起,男人在她心目中,便是背叛和绝情的代名词。以致后来的很多年里,她多次阻挠妈妈再嫁。
这些事连妈妈都不知道,她不懂冉静是如何得知,也不想去窥探她的用意。但对于学校当年发生的丑闻,她自认扪心无愧。
毕竟事情不关乎自己,中间又了那么多年。沈青只依稀记得,冉静是第二天早上由母亲陪着去报案的,理由是在教室里被新来的实习老师强/暴。据说当时有同学经过楼下,听见呼救声没帮着联系保安,而是迅速跑开。
但同学间相互传来传去的,却是冉静在下自习之前,就溜进老师的办公室不出来。新来的实习老师,原本在外面把大门锁好了,发现办公室里灯没关,这才又开了小门跑回楼上,跟着发生了那件事。
当时大家都不过12、13岁,最大的也就15、16岁的模样,正是青春萌动,容易对年长、好看的异性产生爱慕的年纪。冉静的思想又比同龄人早熟,发育也较早,真相到底如何,就像她说的,各自的心里才是最清楚的。
所以她才会反驳冉静,说事情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毕竟在那个年代,一个会主动给年轻好看的男老师写情书,送礼物的女生,多少都会被其他人排斥。虽然两人不同班,可谈起她的行为,女生间说的最多却是难听之极的下/贱二字。
而今事过境迁,恐怕很少会有人会记得当年的言论,即便有想起来的也不见得会站出来道歉。只是冉静把这件事的责任,强推到当年路过楼下的人身上;并认定路过的楼下的人,是自己和叶婉,还有其他被她报复对象,未免有些牵强。
她不说自己有多无辜,但无故承受她的报复,心中自然愤恨难平。理清思绪,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咬了咬后牙槽,气得浑身发抖的给叶婉打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直到呼叫铃结束,叶婉也没接。沈青烦躁莫名,郁闷的坐到小径旁的长椅上,不死心的接着再打。
同一时间,相隔十几公里的D市市区。叶婉和郝苏桐先前吃饭的那家餐厅二楼,装饰简洁簇新的空间里,只见火锅冒出的氤氲白雾,和一地狼藉的生鲜菜品,却不见半个食客。
“别动,再动我杀了你!”程朗低吼一声,手臂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被他勒住脖子的服务生,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点着头,早已吓到失声。
楼下的嘈杂的议论声、以及警察喊话的声音,不断刺激着程朗的耳膜。他握紧手里那把锋利的水果刀,伸头往楼下快速瞄了一下。那么多人当中,没有叶婉的影子。
他低咒一句,拖着那服务生狂躁挪离落地窗。那张因为怨恨而变得扭曲的脸上,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双眼布满血丝。
僵持中,一名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的方向,声音冷静而低沉:“请放开人质,你的所有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
程朗目露凶光,冷笑着挥了下手里的刀子,刀锋过处服务生胸前的衬衫已然被划破:“我要见叶婉,叫她立刻上来!”
“楼下没有叫叶婉的女孩,我们已经喊过话了。”男人语气温和。
程朗拖着服务生又往后退了两步,避到一扇屏风后面:“我要见叶婉!立刻!”
男人凝神注视他几秒,照着原路慢慢倒退着往楼下走去。餐厅门口的警戒线内,一名年轻的小警察,正在焦急的拨打着叶婉的手机,面色凝重。
男人走过去拍拍那小警察的肩膀:“情况如何?”
“一直在通话中……”小警察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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