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仿佛也觉得她这举动有趣,顺势握住她放在腮边的手,不免也触到她脸颊。
贾元春面上一红,微微偏头避开。
皇太孙也不以为忤,两人便这样一路牵着手回了宫。
***
整个下半年,皇太孙都很忙。
准备推行新稻种的细务只是一条,自从靖王爷接管刑部以来,很是用了些雷霆手段。这一二十年来,朝中官员也的确是出了许多问题,这半年都有些叫苦不迭。被靖王爷查到了的官员也都有各自的门路。
有的是七王爷门下,有的是废太子原系现转太孙门下,有的是几边都沾着关系,更有的是老皇帝的信臣。也亏得是靖王爷,狠得下心,下得去手,也不怕得罪人——他在朝中官员那儿名声向来不怎么和善。
这么一顿猛治,刑部倒也卓见成效。
新年到了,老皇帝很是表彰了靖王爷一番,连代表皇帝受命于天的泰山封禅大典都是让靖王爷代去的。
这一举动让皇太孙的位置就很尴尬。
嫡系正统放着不管,让靖王爷去,是什么意思呢?
眼看着靖王爷在官员里的声势落下去,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却升上来,七王爷有些坐不住了。他原本就因为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才有的第一批支持者,比起皇太孙,他不占正统,唯一可以仰仗的——归根结底,还是皇帝的喜爱。
于是临近新年,七王爷手下的门人也来太孙这边奔走。
贾元春是能在书房的,她倒也没留心去听,只偶尔的见闻,倒也明白七王爷这是想与太孙联手,先把靖王爷弄下去再说。要说这七王爷也真是精力充沛,人还在西北大营,心腹照旧在京城奔走,两边都不耽误。
新年一过,初二这日,皇太孙又带了元春回贾府。
元春这次倒是路上便知道了,笑着劝道:“殿下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中秋时才回了的,走得太频繁了倒让人有些受不起。”
皇太孙笑道:“这有什么受不起?孤说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他又笑道:“况且你可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不是初二么?”
“据说民间初二是女子回娘家相聚的好日子呢。”皇太孙闷声笑,不错眼珠得盯着元春看。
贾元春明白过来,登时红了脸,轻声嗔道:“堂堂皇太孙,惯会说轻薄话,羞也不羞?”
“孤倒不管羞不羞,只管你欢喜不欢喜。”皇太孙越发调笑起来。
两人说笑一番,皇太孙正了面色,道:“只是你要先陪孤去一处地方。”
马车停在一处佛寺。
贾元春似有所觉,望向太孙,见他方才那点儿笑容已经消失殆尽,脸上是极为罕见的晦暗之色。她此刻也顾不得别的,有些担忧得轻声唤道:“殿下。”
皇太孙吸一口气,往佛寺内行去。
废太子故去后,废太子妃便避居世外,人称静慈仙师。
大年初二,皇太孙会去的佛寺,也只有静慈仙师所寄居的一处了。
正殿里守着两个小姑子,见了皇太孙,合十行礼。
“敢问静慈仙师何在?今日可能一见?”
贾元春听出皇太孙话音底下的激动,不禁有些担心得离他更近了些。
小姑子去而复返,垂首敛容道:“施主请随我去。”
皇太孙有些不敢置信得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随孤来。”这话却是对元春说的。
贾元春有些惊讶,也有些紧张,她以为这样的母子相见皇太孙定然不愿被别人看到的。
或许是她面上的诧异太明显,皇太孙面上露出一点笑容,“想什么呢,过来。”
静慈仙师所居之处,清净幽谧,干净的小院落,一间简单的禅房。
一供桌,一蒲团,一尊菩萨像;一门,一窗,一尼姑。
是已经落发了的尼姑。
皇太孙震惊得看着她,良久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母后。”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跪了,贾元春没有不跪的道理。
静慈仙师既没有拦着,也没有避不受礼,只和声道:“贫尼已是世外之人,施主便舍了世俗称呼,唤我一声静慈吧。”
皇太孙已是落泪,又喊了一声,“母后……”静了一瞬,似是压住了情绪,改口道:“静慈仙师。”
静慈仙师微微一笑,“施主起来说话。”
皇太孙又静了一瞬,这才起身。
静慈仙师缓缓道:“你这一年来,每一旬便来求见一次,我一直没有应你,这次机缘到了,便见你一面,此后可不必见了。”
皇太孙大为震惊,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痛。
静慈仙师挪开视线,静静看了贾元春一刻,才开口微笑道:“这位女施主本性灵慧,心存善念。如此甚好,我也便放心了。”
贾元春不知该说什么。
皇太孙擦着泪哑声道:“仙师要清修,我也……也……我来只见一见,绝不扰了仙师……”
静慈仙师还是很和气,语气却很坚决,“你来我也是不见的。你肩负天下万民,岂可执着于此等小事。你们去吧。”
皇太孙立在原地,不愿离去。
静慈仙师却已闭目念起了经文,只听她声音清正平和,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作者有话要说:泪目,又没赶在12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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