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到初春时节,边关局势便会紧张。
在经历了一整个冬季的饥寒交迫之后,塞外蛮族犹如饿红了眼的孤狼,为了在短时间内恢复部落的实力,烧杀抢掠便成了一种由来已久的求生本能,边关各地的防务压力立时增加。
其中又以塞北的蒙人最为凶悍难缠。
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时节尚且需要提防他们伺机挑衅,如今冬雪消融,万物复苏却又是食物最为匮乏的时候,蒙人看向境内的粮草牲畜的眼都是红的,烧杀掳掠的冲突更是屡屡发生。边关需要抽调边民加强防御,北境十三洲首当其冲。
军务战报通过专线层层递进传入安平侯府,卫文贤接了消息当下便要入宫同皇帝商讨,已是近一段日子以来的常态。
老夫人的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王太医又来请过几次脉,随即把老夫人的饮食菜单改了,临走时把注意事项同丫鬟交代了个仔细。好在老夫人受伤期间便吃的清淡,后头需要慢慢调整饮食习惯的时候倒也不难接受。往日的虚胖清减了些,气色却越发的好起来,精神头更是不错。
白氏依旧困在二房不得动作,田妈妈那条线却彻底断了,幕后之人仿佛知道了侯府的动静,送去胭脂铺子的信卫文贤派人盯了一个多月也未见有人来取,眼见着收获的可能极小,卫文贤便把重点放回了侯府内,只等着卫文瑾那里可能有突破口。
老夫人一直以为翻车那回属于意外,更没怀疑到白氏身上。一来白氏伤筋动骨百天,太医看过两回,只说没彻底好清不宜挪动,卫文瑾自那之后又常带了明婧姐弟俩到老夫人身边逗趣,根本看不出异样。老夫人每日乐呵呵的同小辈们逗趣,最多的便是拉了庄妈妈一起憧憬大夫人肚里的孩子。
“方氏肚皮尖尖的,从后头一点看不出怀孕的样子,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庄妈妈忙不迭的点头,“奴婢瞧着也像,哥儿是个疼人的,大夫人这胎怀的好,孕期没受罪,生的时候一定顺顺当当的。”
主仆两个从孩子性别聊到生产上,连将来接生要请哪家的产婆都要好好讨论一番,一点不觉得枯燥。
方敏毓却越来越不甚平静。开国皇帝励精图治,奉行天子守国门,国都以北过了北境十三洲便是关外。
上辈子这个时候,卫文贤没有离开西北边塞,她还在点苍院里不问世事,国都却是有生异变的,只不过那时她消息来源不够确切,只知道京城突然动乱,人人自危,却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朝廷后来流出的传言是暴民动乱,可好好的跑到武力最强大的京城进行暴动,不是找死么?暴动也因此很快被五成兵马司镇压下去。安平侯府本身就有侍卫,侯爷虽然不在,却有卫文瑾卫文昌坐镇,最后自然安然无恙。
方氏想要提醒卫文贤早做安排,可她连歹人的面都没照见一个,自然不可能证实朝廷的话是否属实。若是给出的消息有误,先不说卫文贤是否信她,万一影响了判断反而给卫文贤增加负担,方氏这几日便一直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出。
点苍院那时候是封着的,动乱发生在夜里,樊妈妈半夜突然把她喊醒,说是外面不太平,远远瞧着,像是京城里头有几处走水了。皇城根上天子脚下,突然发生多处走水,该宵禁的大街上嘈杂纷乱,就不是简单的境况了。
点苍院的人彻底不用休息了,她派了下人去老夫人院里打听,去了一个人带回一大串来,卫文昌带着府里的护院侍卫把人手布置好,只说目前安然无恙,让她待在院里稍安勿躁。现在想来,如果真的事情紧急,卫文昌应该把她喊到松龄院去,这样腾出保护家眷的人手,才能有更多护院防止歹人突破侯府的防卫。想来,那个时候安平侯府并未列入暴动者的名单里。
这样是不是可以说明,安平侯府这一世应该也是安全的呢?
方敏毓不敢赌,和上一世的古井无波不同,这一世她有了那么多牵挂在,更不愿意看到有一丝伤害出现在她亲人的身上。
忙碌的卫侯爷突然觉得妻子有些不对劲。
他从边关回来,领兵部侍郎一职,只为了方便参与朝政。一旦边关不稳,皇帝一声令下,他便要立刻赶赴边塞,宿卫边疆。自入春以来,边关军务频频来报,显见的那些蛮异又皮痒欠揍了。这些□□中大臣们为着是否出兵的问题大大太极,让人听着就累。
事情一忙起来,对府里的注意就少了,为了补偿,卫侯爷早早处理完军务,赶着晚膳的点回府陪方氏用餐。然后,就被问了一堆哭笑不得的问题。
“侯府有地窖么,出入口可否隐秘。”
“有时候越是看着固若金汤的地方,越是容易忽略内在问题。”方氏想来想去,觉得上一世出现的暴动一定是早有预谋,且事先便有暴民偷偷混入皇城,她到后来也没听说有哪处城破的消息,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到别的。
没头没脑的话,卫侯爷却一直微笑听着,见方氏急的不行,才开口询问她,“敏毓是不是做恶梦了,你别担心,侯府还有我呢,有我在你找地窖做什么。”
方氏听出卫文贤的调侃,脸色一红,喃喃道,“是啊,我一听说边关战事告急就睡不着觉。你现在是在家里,万一被表哥派回西北怎么办......”
“你人在京城有什么可怕的,我边疆大好儿郎若是连蛮夷都阻挡不了,又有何脸面见家中父母亲人。你信我,再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若是不够安全,我也会教它变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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