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进屋的时候,白氏裹着抹额背靠在大迎枕上半卧着,正吩咐了贴身的管事田妈妈做事。
田妈妈见了卫氏连忙行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旦对某个人不再信任,便对她身边的人事也要持怀疑的态度,卫氏总觉得田妈妈多看了她好几眼,形容十分可疑。
“田妈妈,吩咐你的事还不赶紧下去办!”白氏见不得田妈妈成事不足的样子,连忙把人支了出去,转而笑着同卫氏打招呼。
“大姐怎么有空过来了,母亲伤的如何?我如今行动不便,也没法去松龄院见母亲。母亲那里还要仰仗大姐多看顾了。”卫氏昨天急急忙忙过府,白氏还是从卫文瑾那听说的,这会便想着还好打发了卫文瑾去松龄院,大姐即便过来也没法说嘴的。
思绪被白氏出声打乱,卫氏没有继续深想。田妈妈出去也好,待会问起话来,还是不要有下人在的好。
卫氏面色不太好看地在白氏的床尾侧坐了,隔着床上摆着的炕桌同白氏对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心思歹毒,用心险恶害了人,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假装关心别人!卫氏想到母亲跟她通信时常常在信中提起白氏的贴心,就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难道白氏一直以来对母亲的好都是装的?那她的心机得有多深沉!
卫文慧嫁人这些年,既要主持中馈,又要和丈夫同僚上司的内眷周旋应酬,若是个绵软的性子,早就被磨磋的渣都不剩了。相反的,她的脾气真要给惹起来那是既火爆又强势,连魏童有时候都怕她。
这件事放在旁人身上,她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可放在原本被当作亲人的人身上,一点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从大郎把真相告诉她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她的脑袋还是蒙的,见到卫文瑾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瞒着,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件事若暴露出来,白氏落得什么结局无所谓,就怕打鼠的同时伤了宝瓶,不知道到时候母亲同二弟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么看来,她反而还要耐着性子不能把事态扩大。
卫文慧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氏原就做贼心虚,见卫氏一来话都没说一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一个咯噔,试探地问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妨......”
毫无预兆地,一个信封劈头盖脸砸下来,白氏慌忙拿手揭下,又羞又怒刚要开口质问,手中一松,信封又重新被卫氏抢了过去,这次直接拍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大姐这是为何!”白氏从没让人这么羞辱过,脑子一热再没了往日的闲适优雅。
“我为何,你会不知道!自家做的好事还要来问别人?”卫文慧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大郎放手让她过来,未必真就打着让她同白氏撕破脸皮的主意。之前就说了怀疑白氏后头还有推手,那么白氏一个内宅妇人顶多就是个棋子,棋子的作用是什么,不外乎受人利用罢了,即是受人利用,谁用不是用。
大郎,是想着让她来打草惊蛇的罢。
“我就问你,自你来了卫家,母亲对你如何,卫家对你如何?你嫁给阿瑾之后,丈夫对你如何,婆婆对你又如何?母亲从来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你做的是人干的事么?”卫氏索性由着性子骂道。
被骂成了畜生。
白氏脑袋嗡的一下,什么声音也听不真切,半边身子都是虚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抖着嘴唇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都知道她平生最重名声,卫氏这么说话真真是一点脸面都不打算给她,亏她还以为卫氏是因为她救了母亲特地来向她示好的。白氏恼羞成怒地道:“卫文慧!冤枉人也要拿出证据来,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说什么是什么,要天理何在,要王法何在!”
白氏理直气壮的模样,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看了,还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在仗势欺人。卫文慧气笑了。白氏恐怕压根没想到狐狸尾巴早就已经露出来,才能如此有恃无。是啊,若不是证据就在眼前,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自家人身上。
“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卫文慧挪开了压着信封的手指,好整以暇的对白氏道:“你觉得若是母亲和二弟看到,是信你还是信我?”
白氏闻言,面色苍白如纸,目光犹疑不定,突然就息了气势。能让卫文慧暴怒,又这样直接指向她,还把老夫人和二郎牵扯进来的,白氏想不到旁的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计划的好好的,甚至为了防止下人胆小怕事漏出马脚,她狠下心亲自去做的那事。连惹得马惊的香料都不是外头买来的,没道理留下把柄啊。
白氏想到为了避免被怀疑,她还主动陪老夫人一起去上香,在关键时刻救了老夫人,最后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卫文慧脑子抽了么,她明明是救老夫人的恩人,没道理那么快就怀疑到她身上吧?又或者卫文慧只是心有怀疑,特意来诈她的?
白氏努力说服自己平静下来,看也不去看桌上的信封一眼,兀自强辩道:“我不知道大姐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受了伤,太医吩咐要静养。二郎去了松龄院看望母亲,大姐有什么事不妨等二郎来了再说,我同二郎夫妻一体,事无不可对他言。”
卫文慧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犯了错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罪,白氏也是明白自己在阿瑾心中的重量,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罢。
桌上的信封卫文慧没有动,只盯着白氏的眼睛,像是背书似的冷冷清清开口念道:“正月十六,二夫人因事回了一趟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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