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容立掌如刀,出手如风,独孤晟只觉得像是十余双手掌一齐向他拍来,犹如漫天花雨,掌式繁复,掌力绵密而连贯,独孤晟心知此人极擅使刀,且必是快刀,凌厉凛冽,他不敢掉以轻心,一转眼他们拳来掌往,居然来回过了一百余招,围观众人屏息也有惊叹也有喝彩声,纪容掌法灵巧凛冽,斜身绕步,身姿优雅蹁跹犹如梨花蕊落,独孤晟则势如千钧,每一招式都风声震耳,刚猛无畴,二人对战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与从前那普通的军士角斗大不相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观者如堵,或有巧妙精彩之处,便能听到震天般的喝彩声。
二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一时居然胜负未能分,独孤晟却心知若是对方手里拿着的是刀的话,自己早已输了,又打了一炷香的功夫,独孤晟身体蓦然往后倒纵,沉声喝道:“住手!”
纪容收了掌,看往他,独孤晟拱手道:“纪将军习的是杀人之技,如今限于规则威力大减,若是手有利刃,我早已输了,如今再打下去,我也是迟早要输,在下心服口服,自愿认输。”旁边的军士们哗然,蓟州军的军士们面上多有不忿之色,而朱雀军的军士们则尽皆面有喜色。
纪容目光闪动,有些意外,忽然微微一笑,这一笑那一双漆黑冰寒的眼便忽然仿佛寒冰融化,无短短多了一汪温柔多情出来,独孤晟在他对面,一时居然也愣了一下,纪容却道:“蓝兄弟手长眼力,又有一身内家功力,原是擅长骑射功夫,这近身缠斗功夫虽然略弱一些,若论骑射,只怕纪某也有不如之处,此一局,便算你我平手吧。”
独孤晟看他之前颇有股阴寒之气,想必从前常负责见不得光的事情之缘故,没想到这一笑一让,霍然多了份光明磊落之感,心生好感,笑道:“纪将军谦虚了,既然是角斗,自然要遵守角斗的规则,在下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纪容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言,自走了出去,却有人跟上他,给他递上佩刀,果然常用武器是刀。
围观的人群散去,冀州军和独孤晟交好的军士们早扑了上前来抱着独孤晟大笑,虽然说是独孤晟主动认输了,实际上对方可是一军之首领啊,冀州军的同僚们自是觉得面上有光。
阿蘅在中军帐也是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她顺口问道:“外头怎么这么热闹。”有亲卫道:“后营那儿兵士们闲着无事在角斗。”
阿蘅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有了些淡淡的懊恼,以女子之身统帅大军,到底是有些不足。将帅之道,原应和军士们同食同卧,同甘共苦,方能真正地获取士兵们的衷心拥戴,如今自己却以女子身份统军,与士兵们自然有了隔阂,便是角斗也不好去看,军营里男儿角斗,多有脱去上衣的,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这个女子凑过去看角斗,那必是场上冷落无人敢上场比赛的。
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长公主”水分太大,身份云里雾里,外人并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年纪轻,武艺比起从前还是有距离,内力和身体素质都差远了,只是靠着经验以及招式取胜而已,而在领军方面,如今不过是靠着纪容压服诸军,又对大哥忠心耿耿,因此对自己的军令也都服从,但是她心里知道,这不行,纪容表面服从于她,心里却未必敬服,他忠诚和尊敬的是她背后的大哥,虽然起兵之时大家齐心协力,获得了不少胜利,长远下去,这支军队并没有被她收服,一旦遇上强敌,猜忌、犹豫、各自为政,都会冒出来,然后分崩离析……这比起从前以崔华澜的身份领军的如鱼得水,差得太远了,而自己从前的部将,都分散在其余军中,今非昔比,没了那份和部下心有灵犀的配合,阿蘅颇觉惆怅。
女子身份,是个巨大的障碍……但是这次一是大哥坚决不同意她再女扮男装,二是这具身体……相貌实在太过出色,没办法再扮……她揉了揉眉心,眉间复又升起了凛然坚决之色,她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自会想办法再收服这支军队。她在案上翻了份情报出来翻看,帐帘却一掀,李星望进了来。
她抬眼一看,忍不住笑了,李星望鼻青脸肿,看到阿蘅笑,有些尴尬,阿蘅道:“怎么你也会下场角斗?怎么被打成这样,难道是被纪容给打的,这军中比你武艺高强的不多吧。”
李星望却摒退了帐中的亲卫,脸上铁青地对阿蘅道:“公主……属下……属下看到皇上了……”他说完又发现如今自己已在大燕,大燕的皇帝却不是独孤晟,他脸上又有些白,待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
阿蘅淡淡地翻着军报道:“不必理他,由他去吧。”
李星望脸上难看之极,杵在那儿一动不动,阿蘅抬眼看了看他道:“你可是当着他的面发誓要效忠于我的。”
李星望怔了怔,低声道:“属下并没有背叛公主之心。”
阿蘅垂了眼皮道:“那你在烦恼什么?”
李星望默然了一会儿低声道:“当年,是我的不是……害得你们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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