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老人姓吕,比余婆婆大了二十余岁,已八十有二,身不能离床,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
她们是三十多年前家里男人死了,吕婆是正室,竟不管世俗的说道,卷了家里的银子,带着小妾余婆婆逃了,在途中遇到了李姨,便跟着到了琉仙居。她们也不想学甚么法术,求族长给了个地,便安居在这花海尽头。
这片花海两位老人年轻时还帮忙照看,老了也没了那些精力,就由着年轻人看着。冰雪以前没来过,也不知晓这尽头还有两个独居的老人。
早晨,余婆婆做好了饭,唤了冰雪与雨寒打尖,她便进里屋去给吕婆喂食,走进去又免不得抱怨,还故意将凳子挪得响。
她见吕婆还睡着,便站在榻边摇了摇吕婆。
吕婆睁开了眼,灰沉沉的眼珠子定着弯都没转。她张了张干裂的唇,唇角的皱纹整个连着抽,甚是吓人。
“哎,哎……”
吕婆虚弱的吐了字,都不清晰,余婆婆贴近了去听,才勉强听到。
余婆婆:“你要说甚么?”
吕婆艰难的转了眼珠,瞥见了拿了碗坐在榻边的余婆婆,又说:“簪,簪子……”
余婆婆一愣,猛然看向榻上的人,这会儿正正的瞧见了对方透着死气的眼,心下意识一沉至底。
这情况余婆婆明白的,早几个月就明白了,这人,总归要走的,躺在榻上就还剩了口气,这会也快咽了。
也该咽了,折磨了这么久,早该咽了。
余婆婆一下站起身,人老了气有点不稳,手中的碗就脱手摔了正着。屋外几人听见了动静,立马闯了进来,正见了余婆婆愣着神瞧着地上的碎片。
雨寒瞥了眼榻上老人和愣神的余婆婆,顿时明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倒是余婆婆先回了神,讪笑着:“哎,我这老糊涂,真是要服老了,手儿都哆嗦了,拿只碗都费劲。”
雨寒抿唇不去接话,冰雪也冷冷的站着,丝毫不动。倒是强良叫唤着上前去,余婆婆笑着要把几人赶出去,强良不依,往榻上走,雨寒立即上前抓住他,拉着往外。
冰雪默默的将小木门带上,手指贴在门栓上,闭着眼任由铁栓的冰凉侵蚀指尖。强良还在叫唤,到了门外居然都动手跟雨寒打了起来。
雨寒这会哪是他的对手,堪堪躲了两招,强良却突然张开虎口,竟一口咬在雨寒颈上。
虎牙下去,立即疼得雨寒全身冷战,一击手肘,狠狠击在强良肚子,疼得强良当即倒退两步。
这时冰雪急步走来,红着眼对着强良吼:“滚!”
她一辈子都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吼出的声音沙哑难听,苍白的身子竟气得摇摇欲坠。
强良愣愣的看着她,虎须上还沾着血珠子,在阳光下竟红艳得瘆人。
强良终于不闹腾了,仰了脖子发出一声虎啸,惊了整片花海,一时蝶飞蜂起,却是最为凄冷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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