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叶嬷嬷的话是对的,也证明了谭云听了叶嬷嬷的话,更加是对的。
才刚到了府城,谭云一行人找了家客栈落了脚之后,就立刻吩咐人去通知府城的几家酒楼掌柜,并且送上了拜帖,说是庆云楼二掌柜已到府城,稍后会在悦来酒楼摆席小聚。
至于悦来酒楼那,自然是谭云亲自去订的位置。
段老头一听是谭云来了,竟然亲自迎了出来,一见谭云的面儿,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丫头,怎么的,想老头子了吧!快来快来,老头子这刚好得了一种好酒,正愁没人共享呢!”
一听喝酒,谭云不由得一阵头疼。
这事要说还得从上次在醉酒坊小聚那次说起,在酒桌上,谭云虽是以糖水代酒,却在言语中不自觉的提到了制酒的一些注意什么的。
当时谭云提到了果酒,可还不等她说完,段老头便打断了,而果酒的事自然也就被放在了一边。
等谭云和段老头分开的时候,段老头更是将谭云拉到一旁,非要说着日后定要找机会和谭云好好研究一下酿酒之道。
这不才一见面,段老头便忍不住拉着谭云开始谈酒了。
要说这段老头也是个怪人,一不爱财,二不好色,唯独对酒情有独钟,为可谓酒痴。
谭云对于这样爱酒却不乱酒的人很是敬佩,虽头疼,却并未直言拒绝,只是提到晚上要在悦来酒楼宴客,若是要谈酒,需等明晚才行。
“你这丫头,明知道老头子我最不喜欢那些个虚假客套的场面,偏又把人都招到我这里来,成心一套气我是不是?”段老头脸一黑,显得很是不快。
不过谭云才不在乎,反倒嘿嘿笑着说道:“谁人不知悦来酒楼才是双山府酒楼中当之无愧的翘首。本来丫头我也是不敢订在这里的,可一想到咱这有段老头的交情在,若是不选在这儿,而是选了别的地儿,那岂不是辱没了咱们的交情?段老头,你说对吧!”
段老头虽醉心沉迷于酒,却也不是个不知情理的人。
对于谭云的顾及和打算,他心知肚明,不过听着谭云这话他却很是舒坦。
“得得得,你可别在这儿给老头子净捡着好听的话说了。这地方老头子我可以借你,但咱们可得说好了,万万不能动我的那些宝贝酒。”
段老头所说的宝贝酒,其实就是悦来酒楼的招牌酒。
听闻那些酒光是闻一闻,便能醉倒人心,若是喝起来,更是口感甘醇。
偏偏悦来酒楼有个规矩,就是那些酒每日最多售出不超过三碗。
而谁能买到这三碗,完全是靠运气。
每天悦来酒楼开门营业的时候,便会有人专门在门口设立一张桌子,以此来登记今日想要买酒的人员,这些人员须是从未买过的才行。
再将所有未曾买过此酒的人员名单折叠好,扔进一个木头箱子里,再由掌柜的随即摸出三个。
而这三个人,才能买到此酒。
若是抽到的是曾经留下过名字,今天却没到场的人,那么抱歉,这资格恕不保留,同样也不会再多抽一个。
谭云听说过曾有人以财势强逼悦来酒楼出售此酒,可却没有一人成功。
即便是用暴力得到了此酒,那酒到手时,也会变得比最次劣的白酒还要难喝。
如此一来,悦来酒楼的名声就越来越大,而想要过来品尝此酒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悦来酒楼却依旧是做着小门小户的声音,不扩大,不张扬,只是这规矩依旧。
一听段老头如此说话,谭云并不生气,反倒很是兴奋。
段老头如此说,其中含义定是摆明了她谭云若张嘴要他的宝贝酒,他就一定会给。
这样的情意,能顶的上的人却是不多的。
“段老头,我发现你当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谭云开心的抓住段老头的衣袖,撒娇般说道:“待这次的比赛结束之后,丫头定当过来为你研究出新的酿酒方法不可!”
“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子我可是记住了啊!”段老头一听有新酿酒的方子,当即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这俩人的关系又近一步。
而那些收到请帖的酒楼掌柜,有些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可当看到所订地点是悦来酒楼之后,一个个却不得不乖乖的按时到来。
这一顿饭,谭云还真就只是请大家吃顿饭而已,当然了,客套话不少,却怎么都没个实质性的东西。
只是在酒足饭饱之后,那些小门小院的酒楼掌柜一一离去,剩下的几家大酒楼的掌柜的却是稳如泰山般坐在凳子上,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
谭云知道,这才刚刚进入到了正题。
“谭二掌柜果然是好手段,竟然能在这悦来酒楼摆桌设宴,在下佩服佩服!”
率先开口的是面容黑瘦,眼带精明的中年男子,谭云认出对方是府城一家不小酒楼的掌柜的,而当初青儿为自己介绍的时候,听闻这酒楼的背后似乎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薄掌柜有所不知,段掌柜与谭二掌柜颇为投缘,之前在来善镇一聚,这二人便已有了忘年之交,所以谭二掌柜能在悦来酒楼摆桌,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为那薄掌柜解释的,是之前与谭云曾一起吃过饭的明掌柜。
薄掌柜名下的酒楼名为富贵客栈,而这客栈,也是谭云此次来府城所选择的住处。
“原来如此,那倒是在下少见多怪了。”薄掌柜抱拳福礼,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那明掌柜之前和谭云交谈得也很是不错,对于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也颇有好感,这次又见到她,便主动问道:“不知谭二掌柜这次来府城,所为何事呢?”
“这个……”谭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不是为了比赛做准备。各位掌柜的也知道,来善镇的菜色材料虽也不错,可哪比得上府城齐全。谭云想着赶在比赛开始之前,从府城买些卖相好点的食材回去。如此一来,即便是味道做不出最好,至少也能做到表面看着不错。”
比赛在即,谭云这回答合情合理,再加上谭云那一脸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啥世面的表情,倒是让几个掌柜的很满意的点点头。
原本来赴宴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事,若不是碍着庆云楼身后的那个老板,还有段掌柜,一个小小谭云又怎么能请动这么多的大神。
所以能看到谭云露怯,反而成了某些人变态心理的安慰。
“谭二掌柜,不知此次来府城,可有需要什么帮忙的?”开口的是落花楼的花掌柜。
看着花掌柜脸上带笑,再配上他有些胖乎乎的脸蛋和身材,倒是让人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对于府城里所有材料食材的购买处和价格,谭云已经从邱氏那里得知了,按说就这么直接去买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如今谭云在此摆宴席,邀请各酒楼掌柜来此一聚,为的可不只是大家是同行,联络感情这么简单。
做生意,怕的就是有人在暗中使绊子。
谭云只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庆云楼也只是个半大的酒楼,即便是背后的后台再硬,一旦庆云楼出事,后台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反倒是她这个小二掌柜会瞬间成为炮灰。
所以谭云现在最缺的,也是最想得到的,就是在场这几个在府城很有分量的掌柜的开口相助。
花掌柜这话一出,谭云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落花楼和落云坊是一家的,只要一个开了口,就代表着另外一家也是持同样的态度。
而得到了这两家的支持,那么就算其他酒楼再想怎么下绊子,却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花伯伯真是有心了,谭云这次来府城,还真是想托着几位伯伯出手相助。”谭云笑着起身,对所有人都福了福身子,然后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谭云本是一村姑,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在来善镇走动一下,至于这府城,那可是第一次来。这人生路不熟的,生怕碰到个黑心的商贩,黑了银子不说,再给我以次充好的食材。这要只是输了比赛什么的也就罢了,可若是吃坏了人,那才是天大的罪过。所以,所以谭云想着……”
说到这里,谭云又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多了分妩媚的味道。
啧啧,这才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竟然就会如此勾人了,这若是再大一些,岂不是要祸国殃民?
素来见识最广的叶嬷嬷在看到谭云如此表现之后,心里当下有了这样的想法,同时她似乎也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何对这十岁的小村姑念念不忘了。
唉,果然还是自家主子睿智,那般早就已经看出这小丫头非池中之物了!
“哈哈,原是如此!”花掌柜哈哈大笑,然后大声说道:“丫头放心,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罗列出单子来。我落花楼虽算不上是第一大酒楼,可信誉却还是有一些的。明日你将单子着人送到落花楼,我落花楼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花掌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如此高调的出手相助,这倒是让谭云很是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谭云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而且有花掌柜出手,有落花楼担保,材料的质量上也绝对是可以信得过的。
“那就,有劳花伯伯了!”谭云对着花掌柜再次福了礼。
其他人一看花掌柜放了话,自然也都一一附和着。
不过大家表面上看是一致的,可每个人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谭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先拿到安全的材料,然后再安稳的参加过比赛,至于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当晚,谭云在段掌柜儿子的护送下回到了富贵客栈,而这时候,富贵客栈的薄掌柜正站在柜台里面清算账目。
“薄掌柜辛苦了!”谭云礼貌的打了招呼,而对方却只是挑了下眼皮,看了一眼谭云,却没言语半句。
对此,谭云看了也只当没看见,谢过段掌柜的儿子,便带着叶嬷嬷一起回了房间。
“丫头,今晚睡觉警醒着点,我看那薄掌柜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叶嬷嬷一边为谭云铺床,一边叮嘱道。
谭云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听了叶嬷嬷的话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身朝着叶嬷嬷看去,“嬷嬷,你说咱们到底得罪谁了呢?明明就是一件进货的普通事,咋就闹得跟办什么惊天大事似的呢?”
“这个……”叶嬷嬷有些语塞,她也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谭云看叶嬷嬷也无法给自己答案,便摇了摇头,念叨:“算了,不想了。嬷嬷,昨儿晚上就没休息好,今天你也早点歇着吧!这些活我自己来做就好。”
从来善镇到双山府,这一来,便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昨天晚上一行人到了一家客栈短暂休息了下,可为了尽快赶路,一早便又启程了。
再加上这一天忙忙碌碌的,这会儿突然闲下来,年纪最为年轻的谭云都觉得浑身乏累,甚想休息。
这一夜,谭云觉得自己睡得很熟,竟然半点认床的感觉都没有。
可等第二天一早她起床之后看到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之后,却是满脸不解。
一个个的满脸疲惫,最好的莫过于叶嬷嬷,可眼底的黑眼圈却也清晰可见。
细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昨儿晚上后院起火,自家的马车差一点没葬身火海。
叶嬷嬷怕谭云出事,便守在了谭云这里,其他几人一起帮着救火,直到天明方才不见火星。
谭云跟着叶嬷嬷去了后院一看,才发现着火的地方仅限于后院马棚那一块。
不过因为富贵客栈本身就不小,这每日入住的客人也都是天南海北的,大部分都有马车,所以这马棚自然也是不小的地方。
只是这会儿偌大的马棚却是一片焦黑,空气中甚至还带了些许奇怪的烤肉味道。
一大早就得了这样的消息,谭云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命人收拾好行装,结算了房费之后,带人就要去找别的住处。
只是谭云这才结算了房款,还不等出了这客栈的大门,薄掌柜却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
“谭二掌柜,留步!留步!”
谭云站稳脚跟,不解的看着薄掌柜,问道:“薄掌柜,可有事?”
“谭二掌柜,昨夜失火,可惊着了谭二掌柜的休息?”薄掌柜一脸的关心,这倒是让谭云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解。
“还好,有婆婆在身边照顾,谭云无碍。”对方客套,那自己也就不能落了去。
看着谭云脸色很好,完全不见有半点没休息好的样子,薄掌柜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强扯出了一抹笑意,说道:“谭二掌柜,我家主子得知马棚失火,险些惊着了谭二掌柜,一早便把我叫去训了一通。这不,让我赶紧过来请谭二掌柜去主子的府上小歇一晚,以此聊表我家主子对您的歉意。”
主子?
主子府上?
谭云心中警钟大作,昨天晚上当花掌柜提出要帮自己购买材料的时候,薄掌柜虽然也附和了,可那敷衍的态度甚是明显。
这薄掌柜明摆着就是不愿意帮着自己的,怎么今天早上却如此热络?
还有,他身后的那个主子又是怎么个态度?
这客栈马棚失火,遭殃的被吓的可不只是谭云这一行人,怎么就不见他请着别人去他的府上呢?
谭云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而叶嬷嬷更是摆出了一副要护着谭云的架势。
薄掌柜早就已经练就出了一双人精似的眼睛,怎么会看不出谭云脸上闪现出的拒绝,所以抢在谭云开口拒绝之前,他有说道:“谭二掌柜即便是不想去我主子府上小住,却也好歹过去看上一眼,要不然我这儿不好与我家主子交代。谭二掌柜,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谭云还能说拒绝的话吗?
最后只能勉强点头,不过却说要先去一趟落花楼,给花掌柜送了单子之后再去他家主子府上。
薄掌柜也没再坚持,只是找来了一小厮,吩咐他照顾着谭二掌柜,等谭二掌柜忙完了,便送她去主子府上。
就这样,谭云一行人带着薄掌柜派来的小厮,直接朝着落花楼的方向走去。
到落花楼的时候,花掌柜并不在酒楼里,不过却已经交代了下人收好谭云送来的东西。
谭云不便多留,便让那小厮带路,一路朝着薄掌柜所说的主子府上赶去。
一路上,因为有那小厮在场,谭云与叶嬷嬷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两个人相视一眼之后,都是点头示意。
等马车再次停下之后,谭云在叶嬷嬷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也终于看到了薄掌柜所说的那个主子府上是如何模样。
要说这位主子的府邸,倒还真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了,与一般的百姓人家相比,只不过是门少大了些,却不见什么恢弘雄伟,若不是大门之上挂着一个写了“沈府”的牌子,她还真会以为自己是被送到了后门或者偏门的位置。
“谭二掌柜,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一下!”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赶忙跑到大门口去叩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谭云一行人被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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