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康突然倒下去,杨无端连忙架住他,看向他身后不知何时现身的苏庭嘉。
仅一夜之间,老道士看着憔悴了许多,头发和胡须也不再是平日里纹丝不乱的样子,只一双老眼翻起来依然精光四溢。
杨无端张口欲呼,苏庭嘉抬手阻止,朝继德堂门外看了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杨小康的后领,若无其事地将他拎了起来。
他不发一言地旋身就走,杨无端怔了怔,抬脚跟了上去。
继德堂内布局仍旧恍若迷宫,但这两师徒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凭着昨日的印象,顺利回到太子的寝室。苏庭嘉手腕一转,也没看他怎么使力,杨小康整个身体平平地飞起来,被准确地抛到卧榻的绮罗丛中。
杨无端不放心地走到床边,替杨小康脱了鞋,解掉外面披那件黄袍,又拉过被子来密密地裹在他身上。
等到这些都做完了,她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杨小康的脸,他长长的睫毛似乎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地翕动着,也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苏庭嘉走到窗前,从这里能望到继德堂外的广场,三皇子还在,他带来的人和继德堂中太子侍从黑压压跪了一地。
“他的毒还没拔净,”苏庭嘉背对着杨无端道,“我昨夜里拼着损耗内力,用金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使毒暂时无法攻心,再慢慢地用药逼出来。不想这小子刚醒过来就下床走动,还被人激得血气上行,我一天的功夫白费了。”
杨无端听着他语气不像发怒,随意地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杨小康的头发,苦笑道:“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脾气古怪,我也拿他没办法。”
“岂止脾气古怪,”苏庭嘉顿了顿,又道:“心机亦深沉。”
“师傅……”
“为师不妨坦言,当初你和宁郁都想我收他为徒,也一直将他视作师弟看待,为师却坚拒,正是因为此子小小年纪,但心性狡诈多疑,胸有山川之险。”苏庭嘉回过头来,“时至今日,你难道还没看穿?”
“看穿又怎样?”杨无端反问,“他总是小康。”
苏庭嘉不满地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看着杨无端披着过大官袍的背影,她受这次的伤又瘦了很多,端朝的官袍本就宽松,此刻肩线直接耷拉下来,比弱不胜衣更弱不胜衣。
他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只道:“为师志在江湖,只怕将来护不了你。”
杨无端听出他关怀之意甚挚,既感激又有些惭愧。或许是怨念老道士当初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在她心中亲近人物的排行榜,苏庭嘉还排在杨瓒之后。
“谢师傅关心。”她起身,真心诚意地拜了拜,微笑道:“江湖与朝堂似远实近,牵一发而动全身。”
“师傅,徒弟正有一件大事要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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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踏出继德堂时,三皇子早已离去,西天晚霞烂漫,广场上只剩那群麻雀不知疲倦地跳跃嬉戏。
她盘算着,任职詹事府左赞善的第一天过得甚是精彩,为了不辜负这良辰美景奈何天,她还需要一个漂亮的收尾。
那辆新购入的二手马车还在玄武门外候着,车夫是杨府的家仆,倒是不敢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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