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应当也感受到了,法船的速度又快了一倍。那团雾气覆盖的海域极大,又行了许久才道正中。不巧的是,迷雾正中早已经聚满了修士。
一艘又一艘的法船挤在一起,跟下锅的饺子似的把中心塞得满满当当。那些个穷苦又不怕死的修士甚至脚踏飞剑,或者驾驭羽鹤,更有甚者还是游过来的,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下子法船叠着法船,飞剑夹杂飞剑,灵禽灵兽飞过上空,水里还冒出几个脑袋。每个修士都叨叨几句,张三李四的攀交情,热闹的不像是来夺宝的,反而像是来菜市场买菜的。
鸿蒙观名声在外,不管背地里怎么说,至少明面上是道门魁首,总要给些面子的。陈枫的法船上刻着鸿蒙观的标记,它前面的那些修士见了纷纷操控着自己的法船让出一条水路来,使他们得以顺利进到中央。
苏繁音微不可见的蹙起眉,这次的确是来晚了。人多麻烦也多,比如已经有好事者在正中上空的位置,用空间性质的法器架起了擂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就一会儿功夫已经打了三轮了。
为首的正是无尽天那位寒江仙子,毕竟是掌门之女,身穿紫绶仙衣,手持翻海旗。全身上下挂满了法宝,品级还不低。身后金丹期的随从比比皆是,身边更是有一对水狮护卫,一时间无人敢错其锋芒。
无尽天这次是来寻宝增加门派底蕴的没错,只是寒江仙子显然没这个打算。修士越多她越兴奋,此时距离玄门内部门派之间的斗法还有三年,她正愁没有地方可以松松筋骨。
陈枫将法船停好了,这等由灵力驱使的物件倒也方便,说停就停,动也不动。他带着两个弟子从驾驶舱内出来,表情怎一个愁字了得。场内高手众多,又是散修占了大部分。宗门出身的修士还好说些,顾及多些,下手也有分寸。
散修自由是自由,不用受宗门约束。然而散修从修途的一开始就必须争,他们没有宗门庇护,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财侣法地,事事要争,不争则死。现在风雷塔未出,诸修士面上对鸿蒙观还存有几分尊敬。等到风雷塔一出,众人争红了眼,哪里还管什么宗门不宗门。
只是现在虽然灵气极其浓郁,风雷塔却迟迟不现身。就近修士皆左顾右盼,用尽各种搜查办法,却仍旧没有找到风雷塔的影子。陈峰掐着手指算了老半天,同样一无所获,急得团团转,喃喃道:“明明应该已经出现了啊。”
李秋阳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道:“陈师兄莫急,不是有现成的测算高手吗?”说着运起御水诀,从海面上挑起一团脑袋大的水团,兜头浇到占天龟的壳上。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黄纸,放在占天龟不远处。
秃毛鹌鹑賊的很,早在看见那水团时就快速跳到一边去,一点都没被波及。在附近抖擞羽毛,扑腾翅膀,可了劲儿的嘲笑刚从壳中探出头来一脸茫然的占天龟。
“怎么了陈师兄?莫不是这龟还藏有什么玄机?”李秋阳对占天龟的能耐并不知情,看着面色古怪的陈峰甚是不解。“哟,它怎么不爬?”
“我们已经在风雷塔内部了。”苏繁音蹲下去将占天龟抱起来,替它解围道。
“我们在塔内部?”陈枫的表情有些惊讶。他没有见过风雷塔,鸿蒙观内法宝众多,就连神器也不在少数,对这风雷塔不甚上心记载寥寥。要不是被潇湘子削了面子,连找都不愿意找。虽然附近的确是有鸿蒙观真传的气息,但陈枫根本没往风雷塔上想。
苏繁音点点头,似乎印证她的话一般周围的雾气更浓了。本来尚算清晰的寒江仙子的身影在雾中隐约了起来。
陈枫并没有将修士们的赌斗放在心上,喃喃道:“风雷塔是法宝,而法宝有灵,此番现世便是为了另寻新主。你们认为谁有资格成为风雷塔的主人呢?”
“自然是修为高的。”李秋阳不假思索回道。
苏繁音笑笑没说话,风雷塔的脾气古怪,每一世所择之主都有偏差,到了现在苏繁音还没弄清楚择主条件。
跟陈枫一同出来的两个小家伙望着越来越浓的雾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凌眼中流露出渴望与好奇,赵嫣与他截然不同垂着眼帘,在白雾中紧紧握住哥哥的手,不肯放开。
雾气愈发浓重,渐渐的连近在咫尺的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雾气之中的修士纷纷骂开了,呵骂声不绝于耳。
“大忽悠。”丹绛轻声唤她,他没用传音之类的术法,倒像是在确认苏繁音的存在一般。
苏繁音把占天龟放肩膀上,摸索过去握住他的手,回道:“在呢。”
李秋阳和陈枫都在附近,她也不好挑明了说,偷偷传音给丹绛,打趣道:“这么多人抢一个法宝,你要吗?师姐想个法子给你寻来。”
丹绛一听直接把苏繁音给扯过去,生怕苏繁音为了他惹事生非,传音道:“我们不趟这个浑水。”他的声音严肃的不像话,没看见他的脸,倒是有些威严在里面。
下一刻凭空响起一声炸雷,狂风大作。那些雾气古怪的紧,在风中依然十分浓郁,随着风雷之声肉眼可见的流动起来。
开始了。
从东面的方向传来一声怒骂,“哎呦谁打老子!”没人接茬,发话的那人明显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掏出法器扫荡周围一圈地界。
雾气之中谁也看不清谁,被他波及到的人中也有血气方刚的,一言不合就抄家伙上了,一伙人也不知道在打谁就这么斗了起来。法器这种东西有的近攻,多数都是远程,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没控制住力道,法器飞了出去打到对面,对面也不甘示弱回击。
就跟传染一样,乱斗从小范围传成大范围,就连苏繁音他们的地方也受到了波及。
占天龟探出头来,小爪子一点,随手下了个结界,轻易就挡住了一柄冲着他们飞过来的飞剑。它四条腿稳稳按在苏繁音肩膀上,幸灾乐祸道:“那蠢鹌鹑找不到方向了。”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行动上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低喝一声,脖子伸出丈许,把在迷雾中乱转的鹌鹑也叼过来。
鹌鹑看见苏繁音特别开心,脚踩着玄龟的背部,拿脑袋直蹭她颈窝。苏繁音拍了拍它,开始专心致志捕捉着天地灵气绘制符文,这次的符法有些特殊,仅仅就像一条线一般。她戳破自己和丹绛的指尖,滴血于这条符文上,那条线一般的符文顷刻间被染成了红色。
绘制完毕后,她将这条线的一端绑到丹绛手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指上。两人之间顿时产生了血脉相连之感,对方在哪里,距离有多远,都能靠着这条线感应彼此距离。
丹绛好奇的拉了拉,因为此符纯粹由灵气汇成,不同凡俗之线,随着他的扯动任意变幻长度。
“这是牵丝,可以持续十二个时辰,这样就不会走散了。”苏繁音也是无奈,她若修为再高点,到达元神期,完全可以有更方便更持久的法子连接彼此,现在只能凑合着用。
丹绛却不嫌弃苏繁音修为低,反倒显得极为高兴。
李秋阳在旁边努力了许久,这次的雾气不同先前。先前还能由飞剑驱散,这次却跟个极为结实的结界似得,完全驱散不了,还有愈发浓厚的趋势。就算将真元覆盖在眼睛上也和肉眼一样,看不清眼前。
此时雾气浓郁,只能听到苏繁音在后面解释的声音来确定两人相距不远。他正想唤苏繁音过来,此时一片混乱,最保险的法子就是几个人都聚在一起,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就听到陆婉婷在他身后柔柔弱弱的喊着,“师兄,李师兄。”
李秋阳立刻回应她道,“我在这里。”
原本陆婉婷在舱内闲坐,那雾气如同流水一般蔓进去,就连里面也受到了波及,同样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她觉得这雾来的邪性,很不简单。甲板上有苏繁音,原先她并不打算出去,但是试了多种方法驱散雾气未果后心生恐惧,跌跌撞撞出来找李秋阳。
然而出来后也没有什么不同,两人初时根据彼此的声音辨认方位。搞笑的是两人师兄师妹的足足喊了一盏茶时间,却没有接触到彼此,这才察觉不对味来。
有时候陆婉婷的方向在他身前,下一刻却去了他身后。李秋阳心中一沉,断然呼喊道:“苏师妹可在?丹师弟可在?”
无人回应,就只有陆婉婷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这方天地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别的人并不存在。
李秋阳心知不妙,他将手上拂尘向上一抛。尘尾那些纤毛不断长长,跟藤蔓一般向四周攀爬。拂尘作为李秋阳的法器和他心意相通,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纤毛像是不知道被什么阻挡一样,渐渐勾勒出一个四方形的空间。他在这空间正中,根本没有什么陆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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