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窗外雪花飘扬,落地的透明玻璃染上雾气。段修博盘腿坐在飘窗里,猫猫窝在他腿中间。
黄条纹,胖,一张圆脸。胖猫的头抵在他膝侧,眯着眼,从喉咙里发出很轻但规律的呼噜声。
段修博一手拿书,缓缓抚着它的头,猫的体温要稍微高一些,熨的人暖融融的。
猫却很懒得动,大概是困了,缓缓地闭上眼睛,熟睡过去。
罗定回到家,就看到这父子两个蜷在一起,靠的紧紧的,睡得人事不知。
他叹口气,从沙发上找到薄毯,给他们一起盖上。猫猫警惕地弹了一下,睁开双眼,幼年的流浪生活让它往后的一生都无法像普通的宠物猫那样没心没肺。
看到罗定,它眼神好似柔和了些,爬起一半的身体很快又躺了回去,懒懒地舔爪子:“喵~”
罗定摸了摸它的头,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心里也不由叹了一声。
猫也老了。
猫猫已经十四岁了,普通人花一样的年纪,它却已经成了老头。想到它刚来家里时满地乱拉到处乱抓不听话的模样,罗定只觉得光阴不饶人。这么多年,他也是把猫猫逐渐当成家人来看待了。
段修博从梦中惊醒,爬起身有些迷糊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呆坐了一会儿,迅速爬起身。
毯子给猫猫盖好,他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楼,进房间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刚刚洗完澡出来的罗定,拥到了一怀的水汽。
沐浴后的罗定皮肤微湿,段修博贴着他的脸恋恋不舍地亲了好几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的飞机。”几天前罗定又为工作飞了一趟日本,逗留了半周多的时间,再不多久就是金狮奖的红毯了,错过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个。
于是匆忙从日本赶回国,还带着满身的疲倦,让段修博一看就心疼了。
罗定亲亲段修博的嘴:“我以为你不在家,在家怎么不睡房间里?飘窗那边有缝,吹冷风进来怎么办?”
段修博顺势捕捉到他的嘴唇,含住,探入舌尖温柔地舔·弄。
罗定环住他的脊背,不用踮脚,抬头便能感受到这种缠绵入骨的温柔。在海外一个人孤零零的忙工作,尤其在冬天,心里确实是很孤寂的。也只有回国之后才能在段修博这里得到安慰了。
段修博现在在国内的时间也少,他名下的企业和庄园都需要他的打理,和罗定相聚的时间虽然比起隐退前多了些许,可当真也没多到哪里去。
小别胜新婚,两个人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罗定穿着浴袍,段修博又是家居服,吻着吻着亲吻便有些变了味。段修博臂力好,直接一把将罗定抱了起来。
*****
房间里是未褪去的麝香味,罗定脱力地趴在床上,弧线优美的脊背毫无遮掩地赤在那里。段修博恋恋不舍地贴着他,顺着后颈的脊柱印下细碎的吻,嗅着对方的味道,才终于有了确实相聚的感觉。
罗定疲惫地挪了挪胳膊,拍他一把:“下去,重死了。”
段修博试探着又往里戳,罗定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嘴被探过来的段修博给堵住,下一秒又软成一滩。
猫在挠门,谁都没理。
掌下细滑的肌肤真是那么多年都没有丝毫改变。段修博做了几次,终于心满意足,罗定也再禁不起折腾了,洗好澡后死活套了条睡裤才肯进被窝。
段修博顺毛般缓缓抚过他的后背,眷恋地将吻落在肩头,声音很轻:“后天又要动身吧?”
罗定打了个哈欠,环着段修博的腰,轻轻点了点头。
他朝后摸索,按住段修博又在不老实摸他屁股的手。
银白色的扁状手环撞在一处,发出清脆而细腻的一声“叮”。
***
两个人这次都为金狮奖而来,罗定在上一届电影节终于摘得了影帝桂冠,第二次入围,他便是带着上一任影帝的名头去的。
段修博则被邀请去替最终大奖获得者颁奖,他是比罗定资历还老的老影帝,现在开始转业从商,范围又在国外,给金狮奖的举办行了不少方便,主办方自然也卖他一个人情。
虽说举办电影节用的是银行里吃利息的老款,但现如今的社会,有挺多东西也不是纯粹用钱就能办到的。
两人一并动身,谷亚星年底工作忙的不行,吴方圆被感冒击倒了,便只带了个米锐。
米锐推了推眼镜,见面前两个老不讲究的全程黏在一起恨不得贴成一个人,只觉得狗眼都要被闪瞎。他跟自家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平常相处也更多是相敬如宾的模样,这俩人在一起多少年了?还至于这样?
要不是有外人在旁边段修博恨不能挂在罗定身上了!
他凑在罗定耳边窸窸窣窣地说话,明明可以大声出口的内容也偏要营造出悄悄话的感觉。罗定知道他那点黏糊的小念头,也不点破,笑着依在他胳膊上,附耳过去听。
段修博说:“米锐怎么那么烦呢?”
罗定下意识朝米锐那边瞥去一眼,恰好撞上米锐来不及转开的眼神。对方脸上艰涩的表情就像被强迫吃下了一块不喜欢的腌猪肉,眼神里全都是欲言又止的内容。
罗定对他一笑,米锐愣了愣,立刻转开眼,低头以推眼镜的动作掩饰。
两人在机场候机,也不是多么隐蔽的场合,VIP候机室更像是独立在候机室外的一个咖啡厅,隔着透明的玻璃,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
作为如今国内当之无愧的娱乐圈首位角色,把罗定搬起来朝着大街上一戳那是绝对会引发暴动的。冬天的机场大家裹的严实,人也比较少,饶是如此,仍旧时不时有人专门跑进来要求合影签名。
段修博曝光减少,但抵不住国民度高,远远地少有人发现他也在,但一旦走进,就没有一个人没认出他的。
他倒是也不躲,别人要求拍照的时候就坐在罗定身边,有时候还探头过去再附赠一张脸。有要求拍大照片的,还会主动起身替人按快门。他在这的消息一传出,又吸引来一大批之前没能料到的粉丝。登机之前,两个人一并出现在机场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消息可到之处。
从青年红到中年,罗定和段修博的粉丝可以说是少见的长情派。一连多年,圈内的铁杆粉少有脱饭的,一直跟随罗定他们走到现在,当初的老人们几乎都已经步入了人生新的阶段。
但混迹饭圈的热情依旧不减。抱着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儿刷微博,每天还是萌萌哒。
段修博和罗定的合照依旧是熟悉的粉泡泡。粉丝们也是服了,回帖都带着种认命的腔调。
“一张照片挤三个脑袋看起来有点挤啊。”
“话说这个合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像小定和大猫的自拍照?po主你在哪里?莫非是边缘处这隐隐约约的……一块肉?”
“什么肉!那是劳资的耳朵!”
“……合照只用耳朵出镜吗……”
“妈蛋!说多了都是泪!这对不要菲斯的cp秀恩爱简直没底线!大猫之前坐在罗罗旁边的,我把头探过去的时候,他忽然一下子挤了过来,然后很开心地揽着罗罗对镜头笑。我被他笑的一晕……等到按下快门才知道已经……晚了。”
“我去……这是什么心态……”
“po主你贴太近了吧……”
“是不是不想活……”
“这对夫夫啊……”
“看不懂:-D”
“PO主吃顿好的吧【拜拜】”
“呵呵,真是……习惯了。”
段修博虽然已经是近乎隐退的状态,可孕育CP党的土壤却依旧肥沃非常。盖因为段修博每一次出镜都在用近乎强迫的姿态给粉丝们塞糖。像这种合照把粉丝挤出框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两个人时常在国内国外被拍到一起出行。有时候甚至连一点保护措施都不做,就这样不走心地一块出现在路人的镜头当中。
不少人都调侃,这两人简直是半出柜的节奏。
粉丝们从一开始的啊啊啊啊到呵呵,中间的心路历程,也只有她们自己明白有多心酸。
单身狗简直是越来越没有地位的节奏。
段修博刷着微博就笑了起来,旁边的罗定在试一块表。针尖的限量机械款,除了几个年消费额度高的可怕的老会员外,也只有他这个从十多年前就被捆绑在品牌上的老代言人才有机会接触。
他转头问段修博:“你笑什么?”
段修博就举起手机来给他看。
罗定扫了两行,段修博在A大的账户不能用之后又申请到了一个新的小号,小号首页现在全都是对他俩秀恩爱的谴责。段修博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特别喜欢看到这些。这些带有“羡慕”的言论好像非常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似的,粉丝嚷嚷的大声,他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罗定叹气:“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过来试试这个表。”
段修博伸出胳膊来任由罗定给他戴上,眼睛还盯着屏幕,耍赖不听话的样子,让罗定也无计可施。
对方的这份好心情一直保持到金狮奖的红毯上。许久不露面,应对镜头的时候依旧笑的和颜悦色。成熟的男人身上散发出让周边的人们无法抵御的的荷尔蒙,与罗定一并出现的时候,几乎吸引去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退出影坛转向商圈的段修博到目前都没有传出结婚的消息,无疑便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好莱坞的女星们也是恨嫁的,她们当然都有无数的追求者,但普通股和绩优股的区别,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能分辨。
罗定和段修博相视一笑,身边的狂蜂浪蝶都立刻化为空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修博总觉得罗定今天的兴致异乎寻常的高。
凭借着《机械人》四部曲入围最佳男主演,罗定倒是没抱着什么拿奖回去的念头。金狮奖和其他奖项不同,那么多年才举办一届,到如今为止也没有出现过蝉联的先例,想来评审们肯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最佳男主角果然是一个跟他合作过的男星,虽然年纪比他大,可在演艺圈里论地位可以称作他的后辈。上台将奖杯颁到对方怀里的时候,对方一脸要跪下的表情,恍恍惚惚地道谢致辞,下台时还摔了一跤。
罗定失笑,也不失望,这并非是金狮奖最后的环节,入围最佳男主演,角逐的也不仅仅是男主演这一个奖项。
评审团钟爱贫嘴的主持人,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之前,罗定又被狠狠地调侃了一番。
满脸无奈的罗定微笑地坐在那里,周围的艺人们都有意无意地在朝他靠近,这一块座位附近似乎成了风水宝地,引来无数觊觎。
“在电影界,总有那么些人。拥有出色的才华和热情,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个职业。让我想想我可以用这句话形容谁……罗定,你打算结婚了吗?”
现场哄堂大笑,罗定也不生气,主持人嘻嘻哈哈地又说:“这就是我说的那种情况,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电影,所以他没时间结婚了。”
罗定低头撑住额头,转眼发现段修博已经被请到了后场,只能失笑。
主持人却一下严肃了起来:“电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她眷顾同样热爱她的人!她的王冠上只有一颗珍贵的宝石,我们也必须将它颁发给最合适的那一个人。”
“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吗?”
“是的,特殊成就奖。感谢将一生奉献给电影的人,我们尊敬的罗定先生,请上来吧。”
掌声雷动。
罗定倒是毫不意外,得奖的那位影帝的作品明显不如他优秀,金狮奖出现黑幕、尤其是这样低智商黑幕的可能性太小了。他一早就觉得自己要不然破格再蝉联一次影帝,要不就到了可以混到成就奖的地位,刚才为新人颁奖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这一准备。
手摸到口袋里,他长叹一声站起了身。
红毯覆盖的阶梯不长,但每一步他都走的缓慢稳健。
主持人问他:“想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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