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晴,清风寒凉,桔黄色的光芒挤出云层,照耀片片白雪,银彩缭绕。
后天是项云环成亲的日子,沈妍明天要随喜娘一起去徐家长房送嫁妆,后天还要送亲。这段日子,她很忙,济真堂、生产间,城外的庄子及萧水葳生意上的事都需要她出面处理。她计划今天无把这些琐事理出头绪,再回项家去陪项云环。
“总算弄清了,累死我了。”萧水葳摇摇晃晃进屋,倒在沈妍身上撒娇。
萧水葳虽说出身巨商富贾之家,自己独立操作生意还是第一次。经营了一段时间就发现了好多问题,沈妍帮她处理,总算梳理清楚,运营正常了。
“那就赶紧歇一会儿吧!”沈妍把她扶到软榻上,递给她一只迎枕。
“我下午还有点事,不能去项家了,要不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去?”萧水葳争取了好久,终于争取到给项云环送嫁的资格,只怕有事耽误了项云环成亲。
沈妍摇摇头,说:“我答应环儿这两天都陪着她,正好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清了,我下午就过去,你明天再去也不晚,反正我们明天下午才去徐家呢。”
萧水葳点点头,躺到软榻上,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见真是累坏了。
“姑娘,沈统领和五公子来了,在前院呢。”
听说沐元澈和项云谦来了,沈妍不明他们的来意,和丫头交待了几句,就去了前院。她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项云谦一把扯进去,一顿暴呵。
沈妍见项云谦气得面部扭曲,脸暴青筋,赶紧陪笑询问:“出什么事了?”
“你干的好事,今天你不给我把事情摆平,我就、我就……”项云谦比划了几个要掐死沈妍的动作,喋喋不休数落沈妍的错处,却一直没说明出了什么事。
“我好怕怕哟!”沈妍故作惊慌耸了耸肩,“神经病,到底怎么了?”
“你、你……”项云谦又指了沈妍半天,一屁股坐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沐元澈放声大笑,沈妍一再追问之下,他才替项云谦说明原委。
半个月前,项云谦秘密追击一个逃犯,和几名巡城卫冲突了。项云谦不想打草惊蛇,就隐藏起来,让逃犯的行踪暴露在巡城卫面前。不成想巡城卫把他当成逃犯了,放弃追真正的逃犯,都跑来追他,他无奈之下就藏进了绸缎庄的试衣间。
碰巧那天明王妃带明王府的几位小姐来绸缎庄买布料衣饰,明王府的三小姐到试衣间整妆,碰到了项云谦,正好巡城卫追来了。这位三小姐很聪明,没等项云谦开口,她就替项云谦打了掩护。巡城卫走后,项云谦道谢要走,被三小姐拦住了。三小姐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并跟他索要一份礼物做谢礼。
项云谦本是财迷成精的人物,哪肯自己出钱给别人买礼物,就来找沈妍,让她帮忙备一份新奇且不算贵重的礼物,要送给十几岁的少女。
沈妍生出促侠心思,想整蛊项云谦,就给他装了满满一盒少女型卫生巾,让他送去了。礼物刚送去,就被明王妃发现了,三小姐被狠狠训骂了一顿,不用逼问就交待了真凶。明王震怒,明王妃气昏,三小姐就被送到乡下庄子“养病”了。
明王虽然出身皇族,在朝堂中却跟清流走得很近,最重礼法规矩。男女私相授受就是犯忌的事,何况授的还是卫生巾,这不是挑衅明王的底限吗?
这位三小姐是明王妃所出,嫡次女,很得明王夫妇宠爱。女儿被送到了庄子里,他们夫妇怕此事败露,又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找项怀安和汪仪凤讨公道。
结果,项云谦莫明其妙就被关进了祠堂罚跪,还不准吃喝,直到今天才放他出来。项怀安和汪仪凤也做出了英明的决定,把项云谦记到汪仪凤名下,享受嫡子份位。项怀安和汪仪凤备下厚礼到明王府道歉,并为项云谦求娶这位三小姐。
沈妍见过明王府的三小姐,她是温和开朗的人,性情比她的嫡姐和庶姐都好得多。只是这位三小姐身材呈圆形,吨位有点重,很象一个白白嫩嫩的大包子。
明王夫妇觉得项家不错,尤其二房风头更盛,项云谦虽是庶出,身份上差一些,却有爵位和差事。如今又记到嫡母名下,连身份的顾虑都没有了,就答应了亲事。明王怕事情传开影响名声,就让项家赶紧找媒人,今年订亲、明年成亲。
项云谦平静了一会儿,指着沈妍说:“你、你给我处理,我不会娶那只包子。”
“可以呀!我一会儿就去告诉项伯伯,你不想娶明王府的三小姐。”
沐元澈摇头咂舌,满脸同情看着项云谦,说:“明王以清流自居,向来是很较真的人,闹出这种事,你要是不娶他女儿,他不饶你,还会让你背上勾引良家妇女的罪名。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只要你被抓,我就把你除名。”
“我、我……”项云谦又要抓沈妍,被沐元澈挡住了,气得他直咬牙,“我决不娶那只包子,你去说清楚,说那些玩意是你送的,是你想陷害我。”
明王夫妇肯让王府的嫡次女嫁给项云谦这个伪嫡子,也是顾及名声才做出的让步。若项云谦不同意这门亲事,会影响项家的清誉,还会给项怀安树敌。
沈妍挑了挑嘴角,自语道:“环儿成亲,我除了给她添箱礼,另送了她两千两银子,以后她手里有钱,做事也方便。云诚大哥成亲,我也打算除了送礼,还要送两千两银子。是直接送给新嫂子还是送给云诚大哥,我还要费心想一想。”
项云谦顿时双眼放光,一把将沈妍抓过来,寻思片刻,说:“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订好,我哪里敢说不愿意?只是觉得我这么英俊,娶一个身材相貌长成那样的人很不舒心,这亲事是你促成了,你要赔偿我损失。”
“呸――我促成你的亲事,你不谢我,还让我赔偿你损失?你有什么损失?”
“你先别呸,你还没问我要多少银子呢,你那么有钱,省着银子干什么?”
沈妍仰头轻哼,“给我儿子,我儿子再传给我孙子,不行吗?”
沐元澈听到沈妍的话,立刻笑脸开花,连声叫好,又狠狠训了项云谦几句。
项云谦惹不起他们二人,只好委曲求全,冲沈妍伸出五根手指,“不多吧?”
“不多不多,难得你不贪财,白芷,拿五两银子进来。”
“你耍我呀?五两,亏你说得出口,这是五千两,看清楚了吗?”项云谦又冲沈妍晃了晃五指,“你比照环儿的标准,送我两千两,直接交到我手里。再赔偿我三千两的损失,我就不说那玩意是你送的了,好不好?”
“不好。”沈妍和沐元澈异口同声回答。
沈妍说不好在项云谦意料之中,沐元澈为什么说不好,他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沐元澈自有一番打算,而且早下定了决心。沈妍的儿子只能是他的儿子,绝不可能是别人的,他坚信沈妍退亲是迟早的事。所以,从现在开始,为了他们的儿子、孙子及至后代都有钱花,她要替沈妍守护银子,还要帮她多赚银子。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成亲我会送一份厚礼,再送你两千两银子。”沈妍斜了项云谦一眼,心里踏实了几分,项云谦娶了明王府的嫡次女,汪仪凤又卸下了一份重任。项家二房就是不靠联姻,若能娶到王府的嫡女,声望也会水涨船高。
项云谦败下阵去,琢磨了一会儿,说:“你先把两千两银子给我,免得我天天惦记,吃不下、睡不着,反正象你这么贪财奸诈的人,也不会给两次。”
“看你那点出息。”沈妍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扔给他,“还差你一千两,记住。”
丫头收拾好随身物品,来叫沈妍准备出发,她刚要走,又被沐元澈拦住了。
“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吧!”
“什么事?”沈妍见沐元澈吞吞吐吐,不禁皱起眉头。
沐元澈有点为难,犹豫片刻,说:“前些天,轩儿以你的名誉去求了我娘,要把徐侯爷和松阳郡主从皇庄接回来,我娘同意了,现在他们都回武烈侯府了。”
自沈妍让人伪造了一封血书,给徐慕轩写了一封信,另附上五千两银票,让人转交给他,到现在有二十多天了。她就接到过徐慕轩一封回信,回信写得很简单。事情进展怎么样,徐慕轩没跟她说过,她忙于杂事,也没格外关注过。
徐慕轩不傻,他硬着头皮去求慧宁公主通融,提前放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回武烈侯府,就说明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答应把平氏提成平妻了,这是交换条件。
沈妍听沐元澈说起这件事,心里很不舒服,徐慕轩打着她的名誉去求慧宁公主,为什么先前也不告诉她?徐秉熙和松阳郡主都回府了,她也一无所知。
“难得你娘买我的面子,我是不是该备份厚礼谢谢她?”沈妍知道慧宁公主行事颇有原则,买她的面子也等于还了她一份人情。
沐元澈摇头一笑,低声说:“徐皇后三年之内不能死,我娘说你知道分寸。”
三年之内不让徐皇后死,慧宁公主是想留着她的命牵制庞贵妃。宫中和朝堂都不可能让庞贵妃和大皇子一派独大,所以,徐皇后必须活着,哪怕是半死不活。
沈妍第一次进宫给徐皇后治病就惹上了麻烦,她想请辞,去找慧宁公主深谈了一次。慧宁公主向她保证不会有人再找她的麻烦,让她放心替徐皇后治疗。
果然,她第二次进宫给徐皇后治病就消停多了,端宁公主和景元宫的宫人都对她很客气,几位一直给徐皇后医治的太医大事小情也都跟她商量。
听说庞贵妃亲手打了庞淑妃二十鞭,被庞淑妃骂得狗血喷头,又气又累,当时就昏倒在冷宫,之后就病了,连后宫的掌事大权都交给其他妃嫔了。端华公主为庞贵妃侍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顾不上找沈妍的麻烦了。
慧宁公主说到做到,沈妍即使跟端宁公主等人生气,也不好再推辞。医术上,她不含糊,利用两世所学给徐皇后治疗,徐皇后的病情很快就有了起色。
至于徐皇后能不能撑过三年,谁也不敢打保票,沈妍只能尽力而为。反正丑话也说到了前面,徐皇后要是有闪失,沈妍首先要保护自己,避免惹祸上身。
沈妍见沐元澈似乎有话要说,却总是欲言又止,问:“还有什么事?”
“没事了没事了。”项云谦拉着沐元澈往外走,“我们去引凤山庄打猎。”
“你还要去打猎?你不给环儿去送嫁妆吗?”
“明天下午才送嫁妆,我明天上午就回来了。”
说完,项云谦推着沐元澈急匆匆往外走,而沐元澈则不停回头,好象很不放心的样子。沈妍心中纳闷,琢磨着不会有大事,否则项云谦不会是这种态度。
沈妍从引凤居出来,先到济真堂处理了几件事,又去了逸风苑。逸风苑已简单修缮装饰完毕,沈妍买了几房下人,正学规矩,准备明年诸事妥当,再让沈蕴搬过来。明年沈蕴参加院试,若能一举得中,也算有了初步的立足的资本。
每次到逸风苑,沈妍都会住进水榭,她喜欢在水榭里安静休息,登高望远。
“姑娘,您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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