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小的插曲,苏筠水并不知情,她现在也无暇顾及太多,因为林颂远带着宁唐找来了。
她没想过林颂远会主动过来。因为凭她所见,林颂远被留下的方式对他来说并不算光彩,还是在宁唐面前。
那个人……他的心胸应该不算开阔吧?就真的能如此便善罢甘休?如果不知道林筠和他的关系,她真的要怀疑林颂远是落井下石来的。
这次季蓝并没有回避,因为她是无处可去的,自从她失常过一次之后,袁清茗那里,她也都不敢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害死自己的朋友。此时,季蓝的目光正在林颂远和宁唐身上逡巡,似乎是要找出什么似的。而树皮和它的小伙伴,则乖乖地蹲在墙角,偶尔交头接耳,蹦出一两个字来。
林颂远,它太认识了,他气场太强,树皮恨不得绕着走,它若不是被勒令过,不能出屋子,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它倒是讲义气,想带着外形更相近的彼得一起跑,却被彼得一眼瞪在了原地。
“母亲为什么还没醒?”因为有宁唐在,所以苏筠水才敢壮着胆子问,“她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林颂远从进来房间开始,就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树皮和兔子旁边,吓得两个小家伙逃到另一个角落,他的唇角才略微有了弧度。此时听见苏筠水问他,他才懒懒地开口:“我都说了,大概要睡个两天,我都不急,你们有什么可着急的?”说着,又要去吓唬两个小家伙:“我的马戏团正好缺这么两个萌系担当。”
“它们俩可当不了演员,大哥不如另请高明吧。”苏筠水赶紧说。
“谁说的?它们之前可都和我们关在一样的笼子里,怎么回事平常角色?”林颂远说着,就要去拎兔子的长耳朵,结果被宁唐拦住了,他不禁有些遗憾,“我只是想看看现场版的扑朔迷离。”可他并没有继续伸出手去。
这时候,彼得开口了:“大哥,鬼手琥珀就在你手上。”
这句话,很有些耐人寻味。
“嗯,是啊,其中三颗,都是你们帮我找到的,你们忘了么?”林颂远在宁唐面前,戾气消减不少,可他的笑容里依然带着三分锐利,“什么意思,后悔了,想要回去?”这两个人的神情语气都和正常兄弟无异,可是一人一猫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你要我放了你,还想要回鬼手琥珀——小彼得,世间的事情,可没有那么事事都由着你心的。”林颂远伸出手,想捏彼得的耳朵,彼得闪身想避开他的手,却还是被捉住了。
“这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林颂远站起身,拍了拍彼得毛茸茸的小脑袋,面容上竟然还带着兄长对弟弟的宽容。
可是彼得对他何其了解?见大哥的态度这般温和,皮毛下的小身子,也都绷得紧紧的。事情发展到昨天那样,已经远远脱离了林颂远的掌控,而没人比他更知道,大哥对母亲有多尊重,既然他都和母亲动了手,那么林颂远此时没发作,也许只是顾忌着一个宁唐。
这一次是母亲将大哥逼得太紧了,她的态度,成了她亲手添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大哥的神经。
然而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有些话,他必须要说,他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能再退缩了,不论为此,他要付出什么代价。
“既然已经给了人,那就是你的东西了,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自然也不会那么没品。”它一直是蹲坐在床沿上的,此时为了和林颂远视线平齐,就干脆跳上了苏筠水的头顶,傲然道,“别把我当孩子,别人怕你,我可从五岁开始,就和你打架。”
“是啊,对比实验嘛,总要看看双方差异在哪里。”林颂远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是不在意。为了得到更好的实验效果,研究所的教育看似很杂,其实也都有针对性,比如他们小时候曾经上过一段时间的拳击课。学习拳击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给两人过招提供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观察他们之间异同的借口。
他们是真正的患难兄弟。林颂远的眼神黯了黯,心情又复杂了几分。
“因为他们说,我们是兄弟。”林颂远喃喃地说了一句,可是除了彼得和紧挨着他的宁唐,谁都没有听见。他脸上的恍惚神情,只停留了一瞬,双眸一转,精光四射,扫过苏筠水,最终将目光定在唯一的兄弟身上:“你想怎么做?”
“救醒母亲,然后好好活完下半生。”彼得的目光极认真,苏筠水能感觉到,他的尾巴尖扫在她的发间,她的鼻子有点发酸,“作为一个人而生,作为一个人而死,不管是一天,还是几十年。”
顶着一只猫的身体说出这样的话,这本身就有些可笑,可是林颂远并没有笑,他的目光胶着在苏筠水的头顶,脸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开口:“就算我放了你,你要怎么活下去?这个世间有我一天,你们就一天得不到安宁,研究所做的孽,要我去做好人?我可不是戴老,做不来那等好人。”这话虽然还是不同意,可是话外之意却是,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这些我想和母亲研究一下,母亲之前是戴老的得力助手,苏衡那些庸才做不到的事情,她未必做不到。”彼得也听出了大哥的犹豫。
“是啊,听母亲昨天的意思,似乎她有办法,却需要大哥配合。”苏筠水也适时插言。
确实是这样,林筠的言外之意,他的听进去了,只是当时他恼怒林筠偏心,还绑架了宁唐来逼迫他就范,所以才没加以理会。
在他心目中,他们兄弟一直是相依为命,只有他能保护自己的兄弟不被欺负,即使对方是母亲。
——她不是已经把孩子弄丢过一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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