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迟只是静静凝视着摄像头,薄唇抿着,一句话都不说。
御京东气息凝重低沉,有些坐不住,冷声道:“你倒是真挺难请,我给你安排的那些课程,倒成了你不来见我的借口了。”
“你来跟我说说,”御京东抬起已经等得僵硬的手臂,指指他,沉声说道,“你回来之后又什么打算?”
御风迟静静凝视着他,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御京东气得不轻。
四年了,整整四年里每次跟他对话都是如此艰难,如果说他这个孙子之前是敬畏他,尊重他,那么现在就差不多完全转化成憎恨和隐忍的屈服了。
这孩子,危险得很。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她的下落吗?爷爷怕你在那边分心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御京东终于妥协,缓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儿,过得怎么样,前提是你要给我安全回国不要闹事——至于什么找警察自首的事情就更不要想,因为这件案子,已经撤了。”
御风迟的眼皮,重重地跳了跳。
他俊脸有些苍白,仿佛等待许久的事情终于来临,他却没有了开口询问的胆量。
“她怎么样?”他哑声问道。
“很好,”御京东简短回答,矍铄的眸光盯着他,“她有孩子了,过得还不错。关键是……她并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是你做的,所以你也不要再跑到她面前去说三道四,懂不懂?”
御风迟的眸子里,有暗沉的颜色在凝聚。
他冷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气若游丝的声音,通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御风迟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你当着我的面把整个案子都栽赃给她,哪怕警方不找她,哪怕她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上官皓会放过她吗?”
他眸子里有一丝猩红:“你如果说她死了残了,也许我还会相信。可是你听听看,你说的话自己相信吗?她很好?——有多好?”
“你大胆!!”御京东低吼了一声,拐杖重重戳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御风迟脸色依旧平静淡然,冷漠如冰。
“是谁教你这么跟爷爷说话的?”手指发颤地戳着他的鼻尖,御京东气得不轻,“爷爷跟你说过多少次,当年的事情一旦捅出去,整个御家都会被你给毁掉!!你喜欢那个女的是不是?难不成还喜欢到让整个御家都跟这你陪葬不成!”
管家赶忙走过来,帮御京东顺着气,“老爷,您别激动。”
御风迟冷漠的眸看着他,看了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笑,让人琢磨不透。
“爷爷你休息吧,我还有一堂金融学的课要去学,过几天成绩下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寄到你手里,一个月之后我准时回国……放心,我乖得很。”他轻飘飘地说完这一句,浅笑着离开了房间。
那颀长的背影透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质,带着不迫的从容,绝然抽离。
御京东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眸子盯着屏幕,说不出来的叹息和感慨。
“先生……”一个黑色制服的身影走进了空旷的大厅,眸子里暗沉起伏,带着些许焦虑紧张走到了御京东身后,哑声道,“先生不好了,我刚刚从警方那边窃取的消息……”
他暗哑的嗓音艰难道:“……出事了。”
……
深沉的夜幕,降落下来。
秦沐语静静坐在蓝子旗的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可是胸腔里的惊涛骇浪仿佛都还没有褪去。她脑子很乱,只想闭着眼睛休息,霓虹的灯光闪烁着打在她的眼皮上。
“你左手有伤吗?”蓝子旗蹙着眉,还在回想着刚刚上官皓的最后一句话,开口问道,“不是只有胳膊上几道刀痕,已经痊愈了么?”
他记得当初救她的时候,请的医生详细说过她受伤的部位。
薄如蝉翼的睫毛缓缓睁开,她淡色的薄唇轻轻开口:“……在背上。”
当初背部受伤,疤痕没有办法褪去,肌肤丑陋地纠在一起,左手被猛然拉扯的话会牵动整个背部的神经,抽筋一样得痛。
蓝子旗的脸色,铁青了一些。
“他这算是变相挑衅,告诉我你的身体只有他看过吗?”他不顾车里开着暖气就打开窗子,手臂担在车窗上,冷笑着问道。
秦沐语摇摇头:“他怎样挑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我自己有多想忘记,我的身体都会替我记得那些伤口,忘不掉。”
蓝子旗的手落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一向不算温柔,所以哪怕是对她亲密的时候都偶尔弄痛她,比如现在。
他将她的手指骨节一根根摩挲过去,再细细的,紧紧的,裹在掌心。
“不如我们回国——”他暗哑的嗓音突然就说出了这样一句,眸子在暗夜里闪闪发亮,“我可以不在这里发展,放弃这一片市场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沐语,我带你回国,像以前一样。你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好不好?”
车里冷暖交替,上一秒是暖气吹过来,下一秒就被车窗外刮进的强风挤散。
秦沐语一个激灵,像是猛然清醒,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她扭过脸,看到了沉浸在黑暗中,蓝子旗无比认真的侧脸。
……
“皓,你这是……”江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文件,颤声问道。
偌大的办公室里,上官皓将刚刚签署好的文件推过去,钢笔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眸色淡漠,挽起的袖口散发着成熟的魅惑,不可抗拒。
“陆琛等一会过来,如果不懂,就让他这个专业律师给你讲解一下,”上官皓凝视着她的眸,冷若寒冰,“我想你会懂的。”
江颖浑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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