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阮阮继续咬筷子,扑闪扑闪的眨着眼睛,“霍总,我真不想去给韩总当助理,我会死的比黄继光董存瑞还壮烈的……”
霍朗轻轻挑眉,“看你表现。”
“怎么表现?”
“职场潜规则。”他理所当然的回答,语气淡淡然。
巫阮阮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失笑道,“我还是攒钱请你吃绮云四季吧,这样算表现好了吧?”
霍朗“啪”的扔下筷子,端着水杯靠进沙发里,大腿霸气的岔开,一副要和黑社会谈判的模样,“我自己吃不起绮云四季吗?”
“怎么会,您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巫助理。”
巫阮阮利索的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药盒非常投入的给他念道,“适用于缓解普通感冒或流行性感冒引起的发热,头痛,四肢酸痛,打喷嚏,流鼻涕,鼻塞,咽痛等症状。口服,成人一次1粒,一日2。
注意事项,前列腺肥大,青光眼,肝肾功能不全,精神病史或癫痫病史患者慎重。”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霍朗,“霍总,这些毛病您都没有的吧?”
霍朗忽然勾着唇角冷笑一声,巫阮阮也笑了笑,取出一粒药递给他,“吃药吧霍总,不管怎么说,你生病都是因为我,我很抱歉,不过,你看着挺结实,怎么这么不抗折腾呢?”
霍朗从她手中接过胶囊,直接扔进嘴里,喝了一大口热水,然后将喝空的纸杯捏扁,随手扔进身后的纸篓,“你怎么知道我不抗折腾,你折腾过吗?还是你想试一试我到底有多能折腾。”
巫阮阮的脸刷一下红透,“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巫阮阮端起饭盒塞了一大口米饭,示意我现在说不了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朗看了她半饷,转身夹着抱枕又在沙发上躺下来,他的身体一向不错,三十年来头疼脑热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感冒发烧,也是吃上药睡一觉就好,这个特能曾让每次一感冒就足足咳上一个月的沈茂羡慕不已。
他修长的身体占据了整个沙发,巫阮阮在他的对面安静吃完饭,整理干净。
霍朗闭上眼睛,室内柔和的灯光将他长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扇形的光影,他生病的时候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睡觉,只要不是绝症,他都能一觉而愈。
巫阮阮收拾好茶几,伸手摸了摸被他搭在椅背上的卫衣,干的差不多,拿下来翻了个面,卫衣的口袋里突然掉出一个黑色钱夹,敞开在深色短毛地毯上,与他的钥匙包质感相同,但这个似乎用了更久,边角的皮料磨损严重。
透明的磨砂夹层里,有一张女人的照片。确切的说,是两个女人的照片。阮阮弯腰捡起来,被照片里的两个人感染的嘴角也开始上扬。
秋末的长椅上,坐着短发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玫瑰粉色的运动服,眉开眼笑,站在她身后的年轻女孩,格外漂亮,一身迷彩军装,臂下夹着一架长镜头相机,乌发马尾,皮肤略黑,双眼十分灵动,整齐洁白的牙齿令她的笑容在阳光下过分明媚,最迷人的是,她向镜头行了一个标致的军礼,英姿飒爽。
也许刚刚与霍朗通电话的女人,就是她。巫阮阮不敢妄下断论这个女人与霍朗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不管什么关系,至少是与自己无关的。
她将钱夹塞回了卫衣口袋,看了看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的霍朗,摊开自己的画册,打算画完明天要提交的方案稿。
其实她这是投机取巧,她有些后悔在办公室里逞强。韩总所指的20个方案当然是完整的电子稿,但是两天时间,她肯定出不来完整的20份电子稿,于是只能改成手绘,反正KUTA不会看到她的方案,稿子最终都会被韩总毙掉,最糟糕的后果就是在早会上被她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批斗一番。
她已经做好了,明天肯定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
入夜的沿江路灯红酒绿,光怪陆离,江面暗光涌动,远处的大桥,气势磅礴横跨江面,高耸的钢筋建筑在雨后的薄雾下仿佛没入无尽云端。
绿荫蔽障,路灯鹅黄,灯影交错的笔直大陆被形形色色的行人车辆装点。
外墙颇具历史感而装修富丽堂皇的奢侈品店,昂贵奢华的高级酒店,别具匠心神玄目眩的夜总会酒吧,几乎占满了整条路上的门店。
在这里,霍霆那辆法拉利458的呼啸尾音,丝毫不显突兀,这里的行人,这里的客人,对夜晚穿梭在沿江路上的豪车已经司空见惯。
晚上和于家的人一起用餐,味如嚼蜡。
于笑的心情似乎不错,因为霍霆能和她父亲一起坐下来吃吃饭聊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霍霆显然不是为了让她的心情好才和于长星那个老狐狸坐在一张餐桌上,是霍老太太已经抱着呢呢到了地方,才通知他,全然是不得已。
虽说不情愿,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顾及,不能说是恭敬,但至少是客气的送走于长星。他让司机把奔驰开过来,亲了亲霍燕呢的额头,把她递给霍老太太,将两人送上车。
转身看着还愣在一边的于笑,“你是要上车和我妈一起回绮云还是打个的士追你爸去?”
“我坐你车回去。”
“我不回去。”他凉凉的回答,晚风扬起他的几缕发丝,神情落寞。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半包烟,背风点燃。
于笑知道霍霆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回家睡了,心里百般不愿,但是当着霍老太太的面上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肚子里的这个儿子给的,也是霍老太太给的,如果单是有这么个孩子,霍霆大可以把她送出去,买一栋别墅,把人妥妥帖帖的一安置,但是中间有霍老太太这层薄面,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几个男人会为了女人和亲妈翻脸,就算是翻脸,也只是稍微翻那么一小下,撕破脸皮的混账事,霍霆干不出来。
霍老太太在霍霆小的时候就常常逗他,以后你要有了媳妇可别忘了我这个妈,媳妇遍地都是,妈就一个。
连霍霆都忌讳的人,于笑这种专长小心思的女人怎么会不忌讳,她倒是觉得讨好霍老太太比讨好霍霆管用,而这讨好婆婆的方法,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在她面前给她儿子脸色看。
明眸皓齿的于笑甜甜一笑,“这么晚了你去哪啊?我不放心你,我陪着你吧。”
霍霆嘲讽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离开。
于笑几步跟上来,“老公!”
霍霆顿住脚步,将手臂从她的怀里抽出来,斜目看向停在她身后的奔驰,吸了口烟,觑着眼睛看她,“我要去找孟东。”
“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孟东哥哥了。”
他好像看到了极大的笑话,吸了一大口烟,笑着喷出来,舌尖顶着左腮,滑到嘴角,淡粉色的薄唇生的令于笑都有些嫉妒,笑容乖张,语气慢条斯理,“你要是想让我和你的孟东哥哥一起上你,就跟着,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又不是只上你一个。”
于笑顿时就愣住了。
霍霆仍旧觉得这是个好笑的笑话,笑个不停,“走啊,估计你也没玩过,跟住了。”说完这句话,他径自朝着酒吧的方向走。
再回头时,身后已经没有了于笑的身影。
他在西雅图喝的烂醉,他的酒量应该没有这么差,大概是因为晚餐没吃什么东西,面对于笑和于长星,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吐,不能保证还能吃饱。
眼前三番五次的闪过巫阮阮在医院里的那个背影,栗色软绵的短发服帖在脸颊,身上裹着高档的男士西装,回头望向他的一刻,那满眼浓的好像再也化不开的哀伤。
她那副淡漠寡情的样子,太让他心疼。以前的阮阮不是这样的,她很爱笑,时而灵动时而慵懒,像被爱宠坏的小猫。
霍霆太矛盾了,矛盾的想左右开弓狠抽自己两个嘴巴,他一直在等,等巫阮阮看他时的目光会变得好像从未相识那样陌生,可每每触及她那带着眷恋的瞳眸,总会被自己伤的支离破碎,然后目光一寸一寸冷清,他就会愈发的惶恐。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酒杯里的冰块,清俊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分外孤单,他用沉默和无动于衷来回应主动搭讪的男女,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杯口,好像随时等待在琴键上蹁跹起舞的钢琴家,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霍霆啊,你这个傻/逼,装情圣,装深情,就好像,就好像你他妈的,不会疼一样!”
酒吧里昏暗缭乱的灯光让他晕的睁不开眼,勉勉强强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周围充斥着混乱叫嚣的金属舞曲,他趴在吧台上,看也不看屏幕,直接放在嘴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走不动了,来接我。”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对方地址,于是又补充道,“西雅图。”
电话那边的孟东什么都没听清,就听见三个字:西雅图。
他转身拍了一把床上的小美人,“你先回去,今天不玩了,我去接一下我祖宗。”
孟东十万火急的赶到西雅图,连夹带架的把霍霆拖到自己的车上,本来想公主抱一下,介于霍霆的身高不太好折叠,就罢休了,不过这也热了一脑门子汗,这人喝多了的时候是死沉死沉的,看着很单薄一个人抗起来就和铅块一样。
“霍霆?”他用巴掌拍了拍他的脸,“你给我醒醒,告诉我你现在是要睡了还是要死了,我做两手准备来的。”
霍霆的胃里着了火似的难受,勉强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死不了。”
孟东点点头,“那就直接回家了。”
孟东心想这小区保安的智商一定要高一些啊,从监控器里看,十有**都得以为自己抗个尸体回家了。
好不容易将人弄进家门,看着客厅里站着的人还穿着自己的浴袍,孟东不由一愣,“你怎么还没走?”
屋子里的小男孩撇了撇嘴,大大方方的把浴袍一脱,光着身子去卧室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我就想看看你带谁回来啊,匆匆忙忙就把我撵走了,现在看到了,我走喽。”他笑嘻嘻的凑到孟东脸上亲了一口,暧昧不明的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霍霆,“东哥你怎么好这口啊,喜欢歼尸啊?我也可以扮演死人的,角色扮演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孟东刚想开口调戏他两句,霍霆半睡半醒的睁开眼睛,抬手一个大耳刮子抽在小男孩的脖颈上,“滚出去。”
“哎呦,脾气还不小。”男孩呲笑一声,这一巴掌也没打疼,他懒得计较,拎起自己的大衣,蹬上鞋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霍霆被扔到主卧的大床上,灌了一杯解酒茶,还呛了两口,清醒了一半。孟东刚上来,就被他一脚蹬了下去,“睡客房去!”
“这是老子的家!”孟东跪在地毯上揉着屁股朝他吼了一句,大半夜好事被搅和黄了,还要去接醉鬼,最后醉鬼还把自己蹬下床,霍霆这烦人劲儿上来真是天理难容。
霍霆倏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猩红,瞪着孟东,“这是老子给你买的!”
“老子缺你一破房子啊!老子亲哥就是开发商!谁稀罕你这破鸟窝!”
霍霆就穿着一条内库被他扔上床,觉得有点冷,随手扯过被子卷在身上,手指轻轻一挥,“不稀罕就给老子滚出去,马不停蹄的,滚。”
“你让老子滚老子就滚!到时候你他妈别求老子滚回来,对不起,老子滚远了!”
“滚滚滚。”霍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嘟囔着,“给老子做点吃的再滚,昨天那个意面,还有蘑菇汤。”
孟东瞪了床上的背影一眼,准备去厨房做饭,“老子上辈子挖你们家祖坟了……”
“阿东。”
“啊?”孟东回头。
“阮阮,好像有男人了……”他蜷缩着身体,含糊不清的说着。
孟东的身体僵了僵,轻咳一声,“啊,这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快的我承受不了,你看我现在喝个烂醉还能好好躺在这,可是只要一见她的面,我就觉得自己快死了,我在家里,连她的照片都不敢看,看一眼,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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